宁袁氏叹了口气,“原只是为了这点子小事,蛮蛮也尚年幼,虽说双眼异于常人,可她终究也只是个小姑娘,碰到危险也不能帮你些什么。你若是真的害怕,就将东西都放在我房里吧,母亲今夜陪你睡。只将就这么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家。”
宁宜却不知怎么不依不饶,“不,母亲。要睡的话,女儿想让七姊陪着女儿。”
宁甯道:“我不愿意和你一屋,方才你那般言语污蔑,我才不要!”说罢不愿再搭理宁宜,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厢房开始收拾东西。
出门时宁袁氏想着只是上个香,顶多天黑就到家了,家中女使也没带多少,只带了知画一人,宁甯宁宓也不大喜欢人群簇拥,便也没带。宁宓见宁甯回屋,心疼她年幼,冲着宁袁氏福了福身便进屋去帮宁甯铺床了。
宁袁氏看着宁宜脸上未干的泪痕,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
宁宜以为要挨打,下意识的闭眼去躲。可谁知落在自己脑袋上的是温柔的轻抚。她愣了片刻,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宁袁氏那双慈爱的眼眸。
“孩子,我知道你因生母的离开而没有安全感。可是你的几位阿姊从未怠慢或嘲讽过你,她们都是温和好相处的人。今日过去,此事我便不会提起。我不期望你大富大贵,可你若是过的不好,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吃穿用度上你都与我儿宁甯一般无二,于待遇而言,你只是差一个嫡出的名头。我未亏欠过你,也从未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我亲生女儿而心生厌恶,更未因此事而苛待你半分。程氏有罪,可你无辜。今日幸而无外人在场,蛮蛮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你若再犯,我便不能再纵容你了。”
宁宜垂眸望着与自己紧紧相握的那双手,经岁月沉淀,她的那双手已不复年轻时的娇嫩,与自己稚嫩的双手形成如此鲜明的对比。
她记忆中上一辈子的宁袁氏是个冷漠疏离的人,管理后院刚正不阿,就连她亲生的宁甯一点事做错都要去跪祠堂敬祖宗。自己这般污蔑作恶,她不仅不责罚,还温声教导,试图将她往正道上引。如此温情柔软,还是宁袁氏吗?
还是说......
宁袁氏是宁袁氏,却又不是宁袁氏。
正如她是宁宜,却又不只是宁宜。
躯壳还是那个躯壳,灵魂却是多活了一辈子的宁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