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荷听宁甯这样说,也不再问:“奴婢去安排,只是姑娘你身子还没好,人牙子把人送过来,谁掌眼呢?”
宁甯将枕边的柜子打开,将钥匙交给她,“我这样是没办法掌家了,你去请婆母......”
话还没说完,谢陈氏便坐在了她床边。
“家里的事有我在,你安心休养。”
宁甯轻轻点头,倒是乖巧。
谢云星在东宫许久,盥洗也是简单到不行,几个文臣年龄都大,有些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加上夜里凉,有几个已经倒下。
谢云星双眼微微泛红,胡子已经很长了。
太子穿着明黄蟒袍出现在东宫,诸人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跪下行礼。
太子略一抬手,坐在了主位。
“大理寺已将先皇身亡之事彻查清楚,还要多谢诸位先生日夜不休的相助。”
谢云星离太子最远,听见这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查案一事本就是大理寺的分内之事,可太子让他们助大理寺翻阅起居录,他们也只能照做。
迷迷瞪瞪的被困在东宫一个月半,一个两个熬的不像样子。
太子的目光落在最远的那个人身上,唇角一扬,“谢先生。”
谢云星微微颔首,“臣下在。”
明兴帝殡天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国丧已发,他们这群文臣被困在东宫也不是个事。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了谢云星。
烛光下,高位者眉目清澈,模样无辜而乖巧,活像个孩子。
远远的,文臣跪在地上,敛眸垂首,端庄而恭敬。
可偏偏,有人心怀有异。
“孤记得,你的嫡妻岚西宁氏身怀六甲。”
谢云星颔首,“殿下好记性。”
终究是还未登基称帝,在这东宫之中。只能称孤,不能称朕。哪怕先皇遗旨在手,哪怕坐上龙椅不过是短短半月的事。
只要还没昭告天下,便名不正,言不顺。
“可惜了。”
谢云星抬眼看过去,轻轻蹙眉,不大明白。
他的嫡妻身怀六甲在家安心养胎,为何东宫太子突然流露出如此悲悯怜惜的神情?
他抿唇不语,君不言,臣自不能搭话。
“若是孩子还在,应当几个月了?”
谢云星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是聪明人,太子这话又说的明白,再傻,也该知道宁甯出事了。
“臣下……”
“先生莫要着急。”他缓步走到他面前,将他扶起,抛开衣着地位不谈,端的就是一个学生对老师的谦卑。
“孤听说先生的夫人一月前小产,幸而先生的阿母在门外照看着,算是保住了一条命。细细算来……先生的夫人此时身子已然大好了。”
太子看着他的眼眸渐渐变红,染上悲痛,蟒袍下的手指轻轻搓动。
一个心系嫡妻,在东宫没日没夜的翻查卷宗,只盼着早日水落石出,归家陪着嫡妻。一个经历丧子之痛,却哀求着婆母将消息瞒下,以免让郎君分心难过。
这消息谢家瞒的紧,若不是华嘉那个蠢货,他恐怕也不知道。
还当真是夫妻情深,不过可惜了。
谢云星跪下,“殿下,臣下……”
太子居高临下的睨着他,“最疼爱孤的父皇离世了,孤心里很难过。”
话说的可怜,眼底却一片漠然。
谢云星的手攥紧,强忍着不去驳斥,不去反抗,静等着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