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才,你说得很对。”黄云台颔首,道:“那起子阴谋野心家,正是出于这个目的。那日沧浪亭门口,杨大郎被泼皮棒打,伤好后回到书院,我见他额角疤痕沈瘀,显然破相了,日常生活自然无碍,想要参加科举考试,怕是难了,朝廷擢拔官员,面目端正身无残疾是必须的一条。杨大郎代我受过了,那一阵书院中纷纷扰扰传说他轻薄无行,招致游侠替天行道,这样浮浪的子弟,怎么配当朝廷选拔的英才。”
“为甚么是杨大郎代你受过?”王恒说出疑问。
黄云台羞愧地说:“是因为那件黑色斗篷,打手并不是真正认得我,那天杨大郎被灌醉是偶发事件,我把斗篷与他披上遮羞,杨大郎出园,我与他年貌相差不大,打闷棍的泼皮只道是我,心急下了手。这是事后很久才参详出来的,实在是我对他不住,我心中存疑,一直不敢说出来,直到今天又发生县衙缉拿你的事情。”
“我从家中带了四个伴当来,本就疑心有仇家的眼线,恰好山长提倡亲力亲为,我便趁机将他们撵走了,可书院周遭必然还伏着眼线,要不然我早上穿着黑色斗篷出门,仇家竟立马知晓了。我前一阵风寒咳嗽,叶先生荐我去马医科巷买梨膏糖,也必然被人查知,糖铺施家父女回乡未归,恰逢县里隆兴当发生诈局,被仇家利用起来,妖言惑众做成铁案,要让我锒铛入狱。”
“公差来书院指明要拿的人是王生。”王恒心有余悸道。
黄云台扬起头,轻叹一声道:“承那老公差还算正派,他被人蒙蔽诱导,并非有意乱判葫芦案,亲口告诉我们指证施家父女是白鸢教妖人的是洞庭春山货店的挑夫,倘若他一味蛮横,半点口风不露,我还吃他不准。”
公差老柳铮铮有词言道证人是洞庭春山货店挑夫,以及施家街坊人等,这番话王恒音犹在耳,“这句话。。。。。。有甚么问题吗?”
黄云台唇边露出一丝森森笑意:“洞庭春山货店,正是敝族中的产业,挑夫这样的苦哈哈,若不是东家挑唆,哪有敢进衙门的胆子。”
“施家街坊指证的或许是黄生,我们吴人黄王不分,那公差先入为主误以为是王生,来书院拿人,书院王生不止小王一人,可偏偏公差碰到了浦三公子,浦三公子大约对你们怀有恶意,一径领到你们斋室。小王若是被拘了去县衙,你不是真的白鸢教妖人,本人也从未进过马医科巷,衙门三审两审,或者传街坊来认人,也必然发现抓错了人,你又是书院在籍的读书公子,折辱一番也就放回来了。可县衙还得继续查案,兴许这时节那老公差自己想到了王黄问题,接着找黄生,我这不是还得被逮着。”
“思前想后,我不欲一味躲闪,到了该回乡作个了断的时候了。小王,你心性良善,待人以诚,对自己的中人之家很介怀,从不攀附富贵子弟,你不该被县衙拿去严刑拷打,我也不该被人诬陷清白,斯文扫地。”
黄云台说到这里,忍不住热泪盈眶,起身深深拜倒,道:“我已经跟院长请假,明日一早坐船回岛,小王,小才,两位还请襄助我一臂之力。”
王恒当即将他扶起:“云台兄,你直说要怎么帮扶与你。”
“我族中事宜,本不与你们相干,无论如何没有外人插手的道理,我所虑的,是一击不中仇家用宗法族规将我囚禁起来,让我慢慢病死,如我父亲一般。”
因为心绪太过激越,黄云台喉咙有点哽咽,道:“此间坐船回到洞庭西山岛,有大半日光景足够,来回两日,族中谈判至多五日,如七日后我仍未回书院,烦请两位走一趟西山岛黄家庄,岛上俗称万户庄,族中见是书院相识来访,亦是乡宦人家的子弟,必然放我出来接待一番,你们装作急匆匆又要回城里,邀我相送一程,我随身而走,不带一物,以解仇家疑心。待咱们走进岛上渡口,立即包船回城,倘是跟着的几个恶奴拦着,咱们只消说是城里书院的书生,岛上大户万户庄大爷的同窗,被泼皮尾随敲诈,叫船家即刻报官,那几个恶奴晾他不敢亮出万户庄家丁的身份,船家嫌麻烦,必不肯去报官,渡口有渡口的规矩,定去喊看场子的青皮将闹事的人轰走,如此,咱们就逃出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