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翎冷冷道:“蚍蜉撼树,自取灭亡。”
绛仙斜睨着眼,微微蹙眉道:“驱逐了便是,何必弄得血淋淋的。”
“绛仙说得是。”蓝翎道人狠狠道:“李秀才,你的洞府被我占了,限你们一炷香时间自行离去,倘若再出现在道爷眼前,绝不容情。”
余半生风雅,只与书剑琴棋诗酒花打交道,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芙娘比我镇静得多,她回应道:“余夫妇马上离开。”
长夜沉沉,星河耿耿,霜天悄然。
芙娘与余只身步出篱门,余悲忧不已,兵荒马乱,前途茫茫,又伤怀陈叟陈媪二人的遗体没有带出来。
芙娘劝慰道,留得性命在,才谈得上别的。
余夫妇商议一番,决定连夜步行去县城,问问形势如何,倘若县城仍由平南将军左部占着,余夫妇便要设法逃难出去。
官道尚平整,余惧怕与溃兵狭路相逢,余与芙娘熟识小径,均认为绕着小径走较为安全。
月华如水,照得前路雪亮,余与芙娘行走颠沛,在熟知的路径上竟至于迷路了,三番五次似曾相识的断头路,让余猛然醒悟到,这已是劫掠焚烧数月后,阡陌交通,大概十不一存了。
于是费了半宿功夫,回到官道,仍朝县城方向前行。
其时天色欲曙,余夫妇颇感劳乏,但无水无粮,只得暂入官道旁树林里歇息。
忽听官道上阵阵脚步杂沓声,似乎有一队步卒经过,见道旁有个林子,便也进来休息。
余与芙娘悄悄往树林深处挪几步,恰有一株大树枝条遒劲遮挡住视线,林子幽暗,天光尚早,外间当看不清我们躲避于此。
这一队步卒开始埋锅造饭,听他们谈话,当是官军,最高指挥官是刘把总,似乎要行军前往飞山执行甚么任务。
既是官军,余微微松口气,余夫妇仍屏息潜伏,荒郊野外,不与人接触方能避免意外。
不想余藏身的大树左侧,忽然走出一个幡然老叟,朝那队兵卒走去,向刘把总施礼问道:“老总,敢问官军收复了县城不曾?”
刘把总一脸狐疑,道:“老儿,你是何人?”
老叟道:“老朽乃是东村的杨孝廉,困居村中已久,眼见村中仅我有炊烟,不是久计,故此携带全家要去县城投亲寻个活路。”
刘把总哈哈大笑:“弟兄们,把这老儿绑起来,拿到山贼奸细一名。”
余听见刘把总笑声狰狞,心道不妙,只见刘把总大手一挥:“给我搜。”
杨孝廉藏身之处,搜出八九口人,箱笼四五口,余夫妇躲避不及,亦被搜出。
维时,余两家十余口皆战战兢兢,不知要被如何发落。
刘把总见箱笼包囊极厚重,对兵卒使个眼色道:“奸细当场处决,财物充公。”
余十余人万万想不到官军竟敢草菅人命,纷纷大嚎,去路又被兵卒堵住,刹那间哭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