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要么是知道燕危身份的,要么是于正青耿梁这种虽然不知道,但已经不敢对燕危有么异议的。他们一时之间,竟摸不透燕危的意思,无人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开口。
燕危却说:“我没有么别的意思,他要就给他。我们这一个晚上都没杀回沈宅,卓西东那群人,应该已经大致猜到,根本没有么姜静云鬼身了。他想拿到观音净瓶水,镇压这些死气,结束这个副本,我以说他要就给他,是因为我觉得,观音净瓶水,未必是个好东西。”
耿梁下意识便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沈宅阵营那边也是开局后就目标明确地想要净瓶水来镇压姜静云……”
“姜静云都是假的,”晏明光说,“净瓶水就一定是真的?”
耿梁哑口无言。
燕危抬手,拿出了那白瓷瓶。
“你们谁拿去,给他们吧。他要,那我就给他。宋承安,观音大庙那个阵法,才是助长观音镇邪气的一大助力,不管真相如何,那个阵多留一刻,这阵子里的邪气只会越来越多,你能现在去观音大庙尽全力破了那个阵法吗?”
“我能,但我一个人恐怕力不从心。”
耿梁说:“我和你去。我天生五感强,正好帮你感受阵法流动。”
燕危将这瓷瓶扔给了于正青:“既然如此,你和钟不凡去把瓷瓶给卓西东他们如何?不用多走心,稍微不愿一点给他们,让他们赶紧压住这死气就行。”
于正青张了张嘴,但手中行动比嘴快,嘴上还想着反驳,手里已经接过了瓷瓶。
于正青:“……”
钟不凡更是点头哈腰:“好嘞!”
刚进入副本时,燕危还隐在宋承安身后,只是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可时至今日,他轻描淡写的指示,有人都已然没了任何异议。
这破了一角冒出死的封印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倒计时一般,敲打着有人的心。没有人敢再拖沓,眨眼间,燕危眼前便又只剩下晏明光。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了吧?”
晏明光下巴轻点,伸手抓住了他。
短距离瞬移的技能启动,燕危一个呼吸间,面前便已然是白先生的住所前。
燕危瞥了身侧的男人一眼:“看来英雄见略同啊。”
他们想到的都是这位高风亮节的白先生。
这其中看似毫无关联,但若是仔细从中挑挑拣拣,会发现阿玉这个人,和那个死于五年前的姜静云唯二的联系,只有万花楼和……观音学堂。
为何是观音学堂?
在他们刚知道姜静云当年境遇的时候,便有只言片语提到过,当年姜静云被卖入万花楼,想要抱得美人归的客人如过江鲫,就连那观音学堂都有书生来。
观音学堂的哪个书生?
姜静云的房间里,除了那些她怕是视为耻辱的花楼女子的衣裙,还有一些她自己的衣物。那些衣物反倒颜色很素,款式也偏向男子,完全不似女子物。
晏明光找到的姜静云画像,画中虽然是一位绝世倾城的女子,但衣着也颇为英气,她没有梳发髻,而是束着发,乍一看,颇有一股风流才子的感觉。虽然还是能看出画像里是个女子,但不管是衣着还是眉宇,那一股英气是抹不去的。
阿玉说,那姜静云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诗词歌赋,同一般女子都不一样,满是诗书气。
阿玉也说,她有一个心上人,心上人喜欢的人,是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
阿玉可以为了区区一张浮于表面的皮相,便残害无辜,五年来手中沾了无数鲜血。倘若那女子还活着,她会丝毫不提及对方,或者提上那么一句,她想着或者已经把对方杀了吗?
她什么也没提,那女子只有可能是已然不在了。
根据晏明光说,阿玉先前并没有死志,可是当钟不凡提及阿玉做一切不过都到了姜静云尸身上时,这女子却骤然变了个样,唱着他们听不清的戏文,悄无声息地自尽了。她是觉得跑不了了必死无疑而自尽的,还是因为这个消息,这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般,没了生意?
姜静云……是否就是那个绝色倾城的女子?
那些怨憎凝结而成的死气,活人沾了,便会变成个死物,或者变成阿玉那般半死不活的东西。死人沾了,却是个催化厉鬼、凝结怨气的好东西。就算姜静云没有化厉鬼,这么多年死里泡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可以成个厉鬼了。
观音学堂里么样的人,能写得一手晕开了都看得出来的好字,能教姜静云诗词歌赋,能在姜静云落难的时候赶来万花楼妄图为对方赎身,还能在观音大庙画下逆转阵法,用滔天死滋养了一具死尸五年?
院子里似乎飘来了些许唱戏的声响,燕危同晏明光对视了一眼,晏明光走在前头,一前一后踏入了白先生的小院中。
不过几步,他们便来到了那小戏台前。白先生一袭青衫立于戏台前,仍然是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他正看着在戏台上唱戏的戏班子,似乎正轻轻地跟着唱着戏文。
书童曾经和他们说过,白先生喜欢听戏,时而兴致来了,还会请戏班子来唱唱戏。
燕危和晏明光在道上站定,这丝丝入耳的戏文串成了一串,流入燕危的耳中,同记忆中阿玉坐在台阶上踩着雪哼出的戏文重合在了一起。
是一首《梁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