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毕,暂归阳翟行营。
行营内,一顶宽敞的庐帐中,两道气质不俗的人影对案而坐,两个宰相,门下侍郎窦贞固,中书侍郎李涛。送了先帝最后一程,二者身上还披着丧绸,面上似乎还带着点忧伤之意。
拿起茶杯,轻晃着脑袋对刚泡好的茶水吹了下,李涛以一种讥诮的语气说:“窦兄啊,你看今日,先帝陵前,当着众人面,杨相那般哭天抢地,哀恸不断,可真是悲痛万分啊!”
而今朝堂上,前晋遗臣,基本已抱团了。而诸宰之中,李涛与杨邠的冲突,最为剧烈,政见常有不同,互相弹劾参奏,也不止一次了。
“陛下不是说了嘛。杨相公对先帝,一片丹心耿耿,忠诚可嘉!”窦贞固幽幽而道。抿了口茶,细细品味,不知是在品茶中之味,还是在品话中之意。
瞄了眼窦贞固,李涛自明其意。淡淡一笑,心下了然,果然,这窦相公平日里虽然一副低调的表现,但很多事情,心里可清楚得很。
“只可惜啊,时下是我皇乾祐当朝,对于先帝再忠心,又岂能讨得陛下欢心?”李涛语气中难免玩味:“大汉天子下,可不是可欺者。如此浅显的道理,我们的杨相公,似乎不明白啊!”
听其言语间的机锋,窦贞固也淡淡然地出了口气:“局中人,往往是不够清醒的。杨相开国元臣,心高气傲,终高祖一朝,秉执国政,权掌中枢,无人敢缨其锋芒。然陛下继位的这一载来,亲掌军政,屡施打压,以杨相的心气,哪里忍受得了!”
李涛点头附和,眼睛微眯,凝着目光看向窦贞固:“窦兄,朝堂之上,杨邠常常倚势欺压我等,吾心实难忍之,去岁曾建议陛下遣其就镇,不允,反遭斥责。”
“杨邠骄愎,居功自傲,时时忘却人臣本分,天子虽然多容忍之。然天子性情刚烈,能忍一时,岂忍一世?以我之见,杨邠早成陛下心中的一颗刺,亟待拔除,不除之,绝难安心!”李涛语气中,透着自信。
“李兄欲何为?”窦贞固急声问。
稍微捏了下拳头,李涛压低声音:“杨邠不敬君上,蔑视群僚,不得人心,还妄图把控朝政。陛下欲除之,只是差个借口与机会罢了,在下以为,我等为陛下,为朝廷,为陛下,都该积极进言了......”
闻言,窦贞固神情微凝,认真地思虑了一会儿,应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窦兄有何顾忌?”李涛皱眉。
窦贞固低调的神情间,泛着些许狡黠的色彩:“既然李兄都看出来,天子容不得杨邠了,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每思及杨邠对我等的欺辱,心中不忿啊!”
......
高祖梓宫既入山陵,刘承祐遣部分随行将臣及襄事官员虞主还朝,行虞祭,刘承祐则自率大部,移驾长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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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地处近畿,天子御驾亲临,对于长社士民来讲,也是件分外稀罕的事。上下职吏自是殷勤迎奉,刘信亲自率节度属官,大尽地主之谊。
但是很明显的,许州的底层士民,对皇帝之来,反应很淡漠。自古皇帝出行,只要摆明车撵,就没有不扰民的。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行在内,刘承祐毫不掩饰其怒意,厉色发泄着:“身为大汉宗亲,朕的皇叔,所行所为,与禽兽何异,较穷匪恶盗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