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战争,让辽国流血不止,未来的战争,似乎还看不到终点,汉军仍在继续武装,整兵派粮,保持着高压强势,不取辽东誓不罢休。
此时的辽国,就像一座鼎炉,其贵族、官吏、将士、部民就像蓄于鼎内的水,在战争的火焰烘烤下,开始沸腾。
作为辽国高高在上的皇帝,耶律贤已清晰地感受到这鼎沸之下的危险。庞大的舆图上,那处处烽烟的标记,耶律贤仿佛从中看到了大辽走向日暮的凄凉场面,仿佛预见到了自己艰难悲剧的未来......
“陛下!”悄然进入殿中的韩德让,看着耶律贤,轻声唤了句,那不够强壮的身躯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让韩德让也心感戚戚。
这段时间,韩德让在辽国内部的地位直线上升,这个还不满三十岁的契丹化汉臣,已成为了耶律贤身边最重要的谋臣。耶律贤对他,也是十分信任,甚至允许他不经通报,直接进入正殿。
“又有什么坏消息传来了?哪里的败报?”耶律贤也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回到宝座上坐下,表情勉强平静下来。
耶律贤虽然一副处变不惊的表现,但神情间仍旧带有几许担忧,几许焦虑,几许期待。虽然韩德让很想像一个多月前耀州大捷一般,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给耶律贤打打气,但是,现实不允许。
面对耶律贤的目光,韩德让仍旧一副冷静的姿态,沉容禀来:“陛下,奚王府上奏,泽州失守,汉将王彦超已然率数万大军北上,兵寇榆州。自王彦超军北来,已连夺我兴化、神山二城,部卒伤亡近万。
奚王属地形势,日趋危急,倘榆州有失,则汉军可直袭奚王府腹地!如今奚王所辖,人心动荡,奚王筹宁请求上京派兵支援!”
一闻此报,耶律贤的心顿时又沉了几分,双手不禁捏紧了拳头。辽国是属于多民族农牧结合的草原帝国,而奚族乃是辽国内部一大族群,属于其统治的基础,耶律阿保机早年对治下部族进行整合,就将奚人划分六部,以奚王府统辖。
五六十年下来,辽国对奚人已然建立了十分牢固的统治,奚王的权力,奚人的自主性,都在漫长的时间内退化,距离被契丹全面吞并也不远了。在耶律璟时代,就已经加速了这个过程,去岁,辽廷就已然着手收回奚王对于属地及部民的统治权力,由朝廷直接进行管理,并再度设立南京道,治所就定在奚王府所在的大定城。
不过,随着耶律璟遇弑,以及汉军北伐,这个过程被硬生生打断了。奚人牧居的饶乐地区,属于辽国核心统治区域,从地理上也从南边拱卫着上京。
此番,为应对汉军,奚族诸部同样是征兵**,大肆武装,也就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奚族属地的空虚。
原本由于地理上的限制,汉军北攻并不容易,但即便王彦超稳扎稳打,慢条斯理几个月下来,也逐渐逼迫向奚王府了。
如果说辽东的危局,让耶律贤感到芒刺在背的话,奚人领地遭到直接威胁,那便是如鲠在喉,真要窒息了。
“看来筹宁是真的老了,辽东以寡兵对抗主力齐出的汉军,都鏖战到如今,面对一支偏师,又占据地利人和,守不住几座城关,竟让人打到家门口了!”耶律贤面皮抽动了几下,语气中带有几分不满。
闻言,韩德让道:“近年来,对于朝廷的政策,奚人本就不稳,奚王的不满也是人所共知的!此番,又从奚王六部抽调了三万多精壮,面对汉军,有所不支,也可以理解,那王彦超名声虽不如汉军其他将帅那般响亮,却也是沙场宿将,用兵老辣,兼汉军长于攻坚,奚兵短于防守......”
“好了!”少有的,耶律贤有些粗暴地打断韩德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