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光辉透过窗灵进入书房,照在刘晞的面庞上,端坐在书桉后,刘晞的表情也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凝眉沉思,眉头越蹙越紧,始终不得缓解。
沉吟良久,方才抬头,对候在面前的一名王府侍从官吩咐道:“想办法,去查一查,究竟是谁指使郑敬如上奏,是谁在背后作祟!”
“是!”
其人退下后,刘晞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事他冤枉啊,根本不是他做的。他真有想法,也绝对是谋定而后动,绝不会用此等粗劣的办法,更不会指使与自己有关系的郑敬如,把矛头引向自己。
当然,刘晞也相信,以刘皇帝的英明,是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问题的。只是,以如此快的速度,如此狠决的手段把郑敬如给处决了。刘皇帝有八个字的评价: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这就仿佛给此事定了性一般,让刘晞难免忧虑,抬眼北望,透过层层庭院、重重宫门,都仿佛能感受到刘皇帝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那目光之中,带着审视与警告。
这朝中的局势,却是越发诡谲了,纵皇子亲王逐波其间,也难免无所适从,刘晞此时便大感压力。
伴着一缕深沉的叹息,刘晞收拾心情,翻看起京畿地区土地清丈的进展情况以及既有各项税务的问题。在这方面,他实则早就有所准备了。
——
赵普归来拜相,对于大汉政坛而言,毫无疑问是一桩震动朝野的大事,其轰动程度,甚至把李昉罢相的热度给压下去了。而李昉还未离京前往河南赴任,就几乎被人遗忘了,其灰头土脸,至多在京中权贵的言谈中作为调侃的笑料。
而相比于李昉的降职下放,回归的赵普显然倍受瞩目,在大汉朝廷,二者的份量是没法相提并论的。朝中权贵们的反应也各有不同,尤以初步形成的改革派与保守派最为激烈。
对于改革派而言,赵普的回来,意味着终于有一个能真正做事的人回来了,他们摩拳擦掌,准备跟着赵普这个权相大干一场。而对保守派而言,则不啻于一道惊雷,今后的日子显然不那么好过了,赵普可不似李昉那般迂缓,是不好湖弄的主。
随之颁布的拜相明诏书,也清清楚楚写明了刘皇帝交给赵普的任务,其坚决的税改态度,也显露无疑,朝中争论之声立时大减。
威慑力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赵普一归来,就已经有人考虑着要转变斗争思路,要采取灵活机变,不能一味对抗蛮干,以免被赵普给办了。
同时还有一部分人,则有种喜从天降、弹冠相庆的感觉,那便是这两年间,被不断打击剪除的原“相党”的枝枝叶叶,恩相终于回来了,他们的机会来了,他们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随着消息的不断扩散,在赵普还未回家,洛阳城内原本冷清已久的赵府迅速变得门庭若市,携礼过府拜望慰问着络绎不绝,几乎塞断整条柳街,倒把看家守户的几名赵府家奴给惊到了。
由于人情汹涌,开封府甚至派出了两队差役到现场,驱散围观群众,维持秩序,疏通道路。赵普当年去职时,走得平静,洛阳这边的府邸,也根本顾不上,虽然留有几名仆人照看,但两年下来,也难免陈旧,多了些落魄之意。
于是,上门的宾客们,都勤快地放下贺礼,扫地的扫地,补漆的补漆,甚至有砌墙盖瓦的,一个个尽显十八班艺能。
当赵普回到赵府时,见到的自然是一副人声鼎沸的场景,堵在外围的官员们,自然不敢一拥而上,相反,喧嚣声逐渐沉寂下去,热情而期待地望着赵普,老实而默契地让开一条道路,让赵相公的车驾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