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同老太太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家,但看着较老太太健朗,保养的也好,两鬓略有斑白,着一身十成新的墨蓝色盘绣牡丹长袄,外罩浅蓝色流云纹镶滚的杭绸比甲,胸口处缀有两指宽的一溜儿白貂毛,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
二人向王安人见礼,王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茵茵身上,但很快便又调转视线望向了玉菁,对着她啧啧赞道:“老姐姐你好福气,两个孙女儿都生得这般标志!”
玉菁始终冷冷的,也不答话,也不羞涩。
王安人自觉尴尬,便把目光对准了茵茵,又是一番赞不绝口,“宴上你府中的几个姑娘我都瞧见过,独独不见这位,真真是天上有地上无,说句得罪人的话,老身活了这些年,见的姑娘家多了,再没有比这个生得更好的!”
茵茵知道这话把玉菁踩了,于是看向玉菁,见她神色如常,心下稍安,而后向王安人一福,走到一边去了。
老太太笑道:“谬赞了,我看她比你那小孙女儿纹姐儿还差些伶俐。”
王安人却仿佛真是爱极了,对着茵茵左看右看,“我那大孙女儿已嫁出去了,小孙女儿还只有这么点大呢!”说着比了比椅子一般的高度,继续道:“要是我有这么个孙女儿,就天天叫她到我跟前来说话,不拘说什么,只要在我跟前,光看着心里也高兴。”
王安人之所以处处抬举茵茵,一则她确实生得讨喜,二则玉菁才刚给了她冷脸,她故意不理玉菁,下下她的面子。
然而玉菁本就不愿见客,来了又受冷遇,因此等她把话说完,便向老太太告辞道:“祖母,我今儿的书还没温,回头母亲又要责罚了,容菁儿先行告退。”
老太太登时拉下脸,瞅了眼她,“书日日都有的看,不急在这一时。”
玉菁便又道:“可母亲要问的,我若没看完,母亲降责,今晚又没得睡了,还请祖母容谅。”
搬出陆夫人来,老太太脸色更沉,她把茶盏往紫檀木几上一顿,不再言语,其余人也不敢说话,一时屋内落针可闻。
茵茵想着,玉菁送了自己首饰,自己一定要回报给她的,于是鼓起勇气站出来道:“祖母,就叫三姐姐回去罢,孙女儿替三姐姐陪祖母说话。”
“还是茵姐儿乖巧,”老太太就着台阶下,态度和煦地看了眼茵茵。
玉菁向老太太一福,这便退了下去。
待人一走,老太太不再忍让,鼻子里哼出一声,指着地下向王安人道:“瞧见了罢,她就是这不冷不热的性子,可以想见她母亲是什么样子。”
王安人怕老太太不高兴,接下来的亲事作不成了,于是笑着宽解道:“罢了罢了,人人都有性子,没出嫁时我还脾气火爆呢,你看这些年下来,什么都磨平了,你也别跟孩子们置气,毕竟做祖母的人了,该为她们着想,还是得为她们着想,为她们把今后的路铺平了,她们如今不当回事,往后懂事了,就知道你的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