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那一日,是陆夫人请宣平侯来府上赏花的日子,赏花宴设在花厅,初冬时节园子里的花儿都谢了,只剩几株海棠和蟹爪兰还蔫蔫地开着,却也离得花厅远,赏不着,只能赏见一池残荷。
为此,陆夫人特地提前命人将湖中残荷拔除,另外早二十日便从各地搜罗来了上百盆新鲜菊花,各色红的、紫的、黄的、白的,有小丽菊、金鸡菊、百日菊、十丈垂帘、红衣绿裳、凤凰振羽等品种,在花厅东面的那片草地上,摆了一地,美不胜收。
花厅的座次也特地摆成了坐西朝东,并将东边那酸枝木镂雕八仙过海槅扇打开,方便客人一边饮酒一边赏菊。
午饭后一个时辰,宣平侯夫人便领了次子林立峰登门,他们由陆夫人从前厅引到这花厅,一路闲话。
宣平侯夫人是个爱花儿的,同陆夫人很聊得来,因觉此处视野开阔,满目姹紫嫣红,不禁连连称赞:“府上的园林建造得颇有意趣,这时节花儿也开得好,我那园子,冬天一到,百花凋零,好容易从北边移栽来几个耐寒的品种,开了两年就败了,真是奇怪。”
陆夫人于养花上颇有心得,便道:“花儿不难栽,要紧是伺候花的人用心,你回头挑几个擅园囿的,叫她们好好侍弄,侍弄好了许以赏赐,保准每年冬天都能花开满园。”
“这主意好,想来原先是她们偷懒糊弄我,”宣平侯夫人边说边由小丫鬟解披风……
青肷披风解下,她掸了掸身上,正斜眼瞧见自家傻儿子正自个儿解氅衣,不知怎么把系带打了个死结,她不禁摇头,走上去拨开他的手,亲自为他解那系带,“看把你能的,非要自己来,叫冬梅替你解了不好?”说话间便解开了。
林立峰冲宣平侯夫人一笑,“还是母亲能,我是不能的。”
“就会贫嘴,”侯夫人笑嗔他,说话间把白狐氅衣给了冬梅。
陆夫人看着这母慈子孝的场面,眼睛一酸,想着自己儿子若还在世,大概也是林立峰这个年纪。
这里才落座,屁股还没坐热,那头老太太便过来了。
宣平侯夫人便领着儿子上去向老太太问安,互相寒暄了几句,一路引入厅内来,老太太紧紧抱着手炉,道:“这里没设火盆,倒有些冷,不知侯夫人和小公子可还坐得住?”
宣平侯夫人说坐得住,“外头风大,一进屋里来便不冷了,倒是老太太您上了年纪,要多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