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峫——”是闷油瓶的声音,似乎从遥远幽深的角落一层一层递进传到脑海里。
多余的情绪瞬间散尽,吴小佛爷本能的想要应声,却在抬头的刹那蓦然发现小哥正拿着火枪站在黎蔟和胖子身边处理地上白色扭曲的烂泥和数不胜数的黑色尸蛾,他根本没空开腔。
而且这人不就站在他眼前,为什么却像是在深不见底的荒凉枯井里,声音透着一股子凄凉与悲伤。
这对情绪少有起伏的张起棂来说过于罕见。
幻觉吗?中招了吗?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吴峫心下一怔,晃了晃脑袋眯起眼睛重新定神望去,依然没有任何异常,可是耳边的呼唤依旧,只是似乎换了个人。
“天真——嘛呢天真,还不赶紧过来发什么呆。”
是胖子,这种称呼和语气,绝对是王月半无疑,可明明这家伙就在——黎蔟在笑什么?
他们再说什么?
再见?
什么再见?
小三爷的眼神逐渐惶然惊恐起来。
都消失了。
空荡荡的。
除了漆黑阴森的墓穴,没有任何人。
就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经历的一场绚烂的梦。
他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仿佛一把匕首一下又一下试图刺穿胸腔一片一片的凌迟。
不要他了吗?
又一次。
他知道张起棂死了,也清楚王月半死了,还有很多人都不在了,他比谁都明白。
他只是希望通过这次奇迹的重来多少弥补些遗憾,减少一些心中的执念和他们本该经历的苦难。
无论这里属于哪个吴峫,他们都应该拥有最好最安稳宁静的生活。
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
他好怕,他们那么好的人肯定是要上天堂的,而满身孽债污秽的自己终其一生直到灵魂被磨灭也无法再见他们一面。
他什么都可以付出,什么都可以不要不去计较,他可以忍受,但他们不在这个可以被放弃的行列。
唯独他们不行。
他想要挪动发僵冰寒颤抖的身体,给自己一点慰藉和力量,但失败了。
某种细长有鳞体温极低的存在蜿蜒攀附缠绕着身躯,他看不见,但隐隐感觉阴暗恶毒高高在上看待猎物的眼神。
身体脱离了掌控。
虚无,死寂,孤独,吴峫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被迫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昔日旧人的死相一一重现。
有亲眼见过的,有他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自己想象的。
乱枪打死的张起棂,炸药和肉沫齐飞的王月半,宁死不肯透露他踪迹同归于尽的黎蔟,拼死传出消息后从容赴死的小花儿,还有黑瞎子,霍秀秀,甚至被折磨致死的三叔。
一遍一遍的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