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他困惑地问:“按照钱塘江历代官员的说法,梁家正统有将近二十人为了大坝献出了生命!王部长,你觉得一个世世代代都愿意为江水牺牲的家族,会故意打开堤坝让河水倒灌,伤害百姓吗?”
“这……”
王部长露出为难的神色,解释道:“可是刑部也派人去钱塘江调查了,证据确凿!人心难测,也许会变呢!”
“证据?就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朱由校有些不满,反问道:“那张纸上虽然写着救灾烈士的名字,但如果仅凭一张纸就判定有罪,是不是太过片面了?”
“还有人证!”
“朕不清楚刑部如何定义人证,但仅仅因为有人看见梁春秋和他的仆人上了堤坝,就断定他们是开坝的罪魁祸首,这说服力还不够吧!”
“但钱塘口大坝决堤确实发生在梁春秋和他的仆人登上大坝不久之后,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王部长,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凶杀案发生在宅院里,难道说这时候来拜访的朋友就可以直接被认定为杀人犯吗?”
“这……”
“唯一的直接证据,就是目击者孙修文,他在写下被认为是‘供词’的纸条后,在随后的救灾过程中丧生,成为了烈士!朕审阅了数万份奏折,思路清晰,冷静地说:其他的人证和物证都是间接证据!看起来证据齐全的奏折,实际上有不少漏洞,这个案件没那么简单就能下结论的!”
“据微臣调查,唯一的直接证据也是孙修文这位烈士,他与梁家无怨无仇,反而世代受到梁家的恩惠。他能读书写字,就是因为梁家资助他上了私塾!刑部调查了他的邻居和亲人,他是个极度感恩图报的人,基本上不存在恶意报复的情况!即便如此,孙修文在临终前写的这份非供词的陈述,刑部推断,含冤的可能性极小!”
王部长据理力争,人虽死,但纸条“活”着,再有人证物证支持,这个案件理所当然地被宣判了!
“难道真的是朕的直觉出错了?”
朱由校抬头看向天空,似乎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
“王部长!”
大总管开口说话,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从容不迫地问:“敢问这位浙江巡抚是谁?”
“薛钦!”
王部长毫不犹豫,大声回答:“他是前年的进士,百官凋零之际,被内阁评价为‘能干’,属于一步登天的人!”
“能干”意味着有能力,能实干;“一步登天”指的是在百官凋零的时候,从候补进士和地方能干的官员中选中进入京城,委以重任。
这些人原本没有官职或官职不高,却因缘际会进入了朝廷,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