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芷萱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潜意识里一直提着心,半睡半醒间,就察觉到一道视线钉在自己身上。
她瞬间清醒,双眸如狼眼一样射出两道锋芒回了过去。
见是熟人,桑芷萱即刻转换眼神,锋利压回眼底,笑眸浅浅,微点下颌就当打过招呼。
徐景辉被那一刻的眼神所慑,呼吸一窒,等微笑一出,双重窒息,直到对方移开视线,他再憋不住气,这才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手掌拂着胸口拍惊,他似是才认识这个人一样,过往六七年来固有的印象现在想来竟然没有一处相同。
徐景辉甚至不敢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桑芷萱?
他试探着唤了声:“桑…芷萱?”
“嗯,你也回京市?”
“是…”徐景辉卸下一口气,脑海里犹在怀疑刚才是他看花眼,不管怎么看就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啊,怎么会有杀气射出呢?
“你是为韩阿姨回去吗?”
桑芷萱看清他的欲言又止,好笑反问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你我认识多年,也勉强算得上朋友。”徐景辉润润干涩的嘴皮,眼睑下弯,仿佛为了接下来说别人坏话而不好意思。
“还是上回那个说法,韩家似乎有种穷途末路的疯狂,他们已经设计宛清和那家人扯上关系,现在进退两难,你这个节骨眼上回去讨不了好的。”
桑芷萱轻笑,发自内心那种,“你这人啊,见第一面我就发现你身上有种君子遗风的磊落,就好像一根青竹般从里到外都坚韧不拔。”
所以,哪怕她那会和赵家三兄妹私底下斗的厉害,也从来没有迁怒过他。
徐景辉自嘲苦笑:“很傻是不是?”这种时局又如何容得下君子呢?到头来这一身傲骨有何用?
桑芷萱轻轻摇头,晨曦微光从窗棂打进来,背对而坐的她掩在晨光下半明半灭,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徐景辉,你都不知道你这种品质有多让人羡慕,我们做不来君子,却欣赏君子,要继续保持啊!”
她将头仰靠在椅背上,沐浴阳光,微刺眼闭目感受,由衷建议:“我要是你,现在就别回去,只会让徐家也牵扯进来,于事无补的。”
而今,革委会势大,谁都在避讳他们的锋芒,徐家要是敢迎难而上,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徐景辉心如明镜,又岂会不懂,他眼底一片澄澈,微笑着缓缓摇头:“我既然仰慕宛清,总不好在她最难的时候视而不见,无论结果如何,我总是要陪在她身侧才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