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毫遮掩自己的野心,晋帝倒不意外。
他意外的只是他突然间迫切起来。
目光盯紧他,晋帝探究道:“之前你还劝朕,说朕身体健朗,可以晚些时候再立太子,怎么如今你又等不及了?”
说到底,晋帝还是怀疑他做这些,是另有目的。
李翊坦然道:“父皇,儿臣的初心没有变,只不过自从父皇册立丹灵公主为太子妃后,形势就迫切起来。父皇也瞧见了,皇兄已然将我当成了眼中盯,若是儿臣再迟疑,只怕大晋江山就要动摇了。”
“而儿臣镇守边关多年,为大晋抵御外敌,就是为了保大晋江山安宁,我不希望自己拿汗血护住的江山,有一天会动摇崩垮。”
晋帝闻言冷声道:“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李翊道:“实不相瞒,据儿臣所知,自去年聂将軍回京后,皇兄先是力保他成为禁军大统领,尔后又一再挽留聂将軍留京任职,在儿臣看来,他在意的并非聂将軍这个人,而是禁军统领的位置。”
晋帝听了,眸光微寒。
李翊又道:“而皇兄很早前就一直在派人搜找铁矿图,他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机密,却一直瞒而不报,想来是要据为已有。”
“如此,他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所以儿臣也是受形势所逼,今日才冒昧同父皇说这样的话。”
李翊此番话,可谓大逆不道,但却又全是事实。
晋帝亲身经历过夺嫡之争,自是知道夺嫡之争的残酷,以及带给国家的危机。
而睿王这些年所做所为,其实晋帝早有耳闻。
与李睿相比,眼前的这个儿子,确实更合他的心意。
他沉吟片刻,对李翊郑重道:“你也知道,父皇对你一直抱着很大的希望,也很愿意将大晋江山交给你,但你之前执意要娶陆晚为正妻,不愿意娶父皇为你挑选出来的太子妃。而如今闹出陆晚与睿王的丑事,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晋帝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李翊也听得明白。
他扬唇笑道:“父皇不会以为,儿臣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晋江山吧?”
晋帝睨了他一眼,不太相信道:“那你之前为何不肯娶丹灵?”
李翊:“儿臣只是不想被人嗤笑,说儿臣的太子之位,是靠娶丹灵这个太子妃得来的。”
这个说辞倒说得过去,晋帝心里渐渐满意起来,径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愿意与陆晚一刀两断了?”
不等李翊开口回答,晋帝又道:“可先前,你非她不可,如今怎么又肯放下?”
李翊毫不迟疑道:“儿臣先前对她确实有几分留恋,但知道她与睿王的事后,儿臣岂会再与她在一起?父皇放心吧,孰轻孰重,儿臣分得清。”
听他这样说,晋帝心里一松,面上却继续探究道:“你当真决定了?”
李翊反诘:“父皇不信我?”
晋帝打量了他片刻,道:“她如今就关在紫芜宫,既然你打定主意与她分开,你可要当面去同她说清楚,免得日后再做纠缠,影响你的声名?”
李翊想了想,道:“既然已决定分开,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而她也算聪明,我不去见她,她自然就会明白我的意思,日子久了,她就会彻底死心,不会再来纠缠。”
晋帝倒没料到他会这么无情,竟是连见一面都不去了,不觉彻底放下心来,心情也大好起来。
他长叹一口气,满意道:“父皇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没有令父皇失望。”
说罢,晋帝又拧眉道:“只是你母妃那边,你大概不好交差,朕看得出来,她对陆晚已有感情,只怕会怨怪你,等下你要不要去陪你母妃用午膳,让她消消气……”
李翊毫不客气的揭穿他:“只怕是母妃在生父皇的气,不肯见你,所以父皇想借我去替你求情?”
自昨晚晋帝下令将陆晚关起来后,兰贵妃当即就伤心的流下泪来,因为她知道,晋帝这是逼两人分开。
后面回到尚梨宫,她令宫人关起宫门,直到现在也没打开过。
晋帝已派人去过好几次,可兰贵妃说什么也不肯见人。
晋帝狠狠瞪了李翊一眼,气恼道:“还不是因为你,若是你安份些,不与那陆晚搅在一起,朕会要做这个恶人吗?”
李翊敛眸不语,片刻后自嘲道:“只怕母妃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是我,所以还是不去了……”
说罢,他就要告退离开。
晋帝连忙唤住他,着急道:“听宫人说,你母妃昨晚一宿没睡,今天也没吃过东西,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李翊没有回头,他心口堵得难受,面上讥讽笑道:“母妃入宫二十几载了,还是没改掉这个性子,还当这是民间百姓家呢。”
帝王家是最不在意情谊的,翻脸无情,杀伐果断才是他们的本色,可惜母妃永远都学不会……
他回头朝晋帝笑道:“父皇不必担心,等她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她就不会怨怪你了。”
晋帝站在高高的龙案后面,眸光沉沉的看着向他臣服的儿子,满意笑了。
“你放心,等这段风波过去,朕会诏告天下,立你为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