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到阿晞的话,陆晚着实惊着了。
他一个半大小孩,懂什么姻缘嫁人,怎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听他的语气,他似乎对那聂湛的印象很好,难道先前他们竟认识?
“阿晞,你认识聂将軍吗?”
陆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救过我一回性命,只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陆晚颇是意外的看着他,示意他说清楚。
陆晞低着头轻声道:“嬷嬷生病的时候,没钱抓药,我就去酒肆……偷酒卖,结果被掌柜的抓到……”
“他们要打死我,刚巧聂将軍在酒肆喝酒,他替我赔了钱,让他们放了我……”
陆晚心里一酸,蹲下身子将弟弟拥进怀里,忍不住掉下泪来。
那时,他大抵不过六七岁的孩子,当时他得多害怕啊……
“阿姐,当时我求聂将軍带我充军,可他嫌我年纪太小,让我长大了再去找他,可我估计他早就将我忘记了……”
陆晚明白弟弟对聂湛的感恩之心,那样的情形下,有那样一个人站出来帮他,他肯定是刻骨铭心的。
她苦涩笑了笑,抚着了阿晞柔软的头发,轻声道:“阿姐这一辈子就好好守着阿晞就好了,阿姐不嫁人……”
阿晞眨了眨眼睛,稚气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情,像个小大人似的。
他极其郑重对陆晚道:“阿姐放心,我也会好好照顾阿姐的……”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孩子气的话,但陆晚仍然很欣慰,朝他伸出小拇指,“来,我们拉勾!”
陆晚记得,弟弟上一世最喜欢同她接勾结约的。
阿晞小手负在身后,好一会儿才伸手勾住她的手指,飞快晃了两晃,红着脸嘀咕道:“幼稚!”
陆晚好气又好笑,看着他小大人的样子,忍不住揉着他脑袋,问他:“你这小脑瓜子里在想什么?”
她本是随口打趣他,可没想到阿晞一本正经道:“阿姐,我觉得方才那堂哥讲得有道理,若是我想好好保护你,就得考取功名获得权势,不然我拿什么护住姐姐?”
陆晚怔忪住:“你的意思,你想回镇国公府?”
阿晞抬起漆黑的眸子看着她,认真道:“阿姐,逃避不是法子。”
陆晚心里一震,正要开口,樊慕从一旁的游廊走来过,道:“抱歉,无意间听到小公子方才的话,樊某深以为然。”
说罢,他赞赏的看着阿晞,对他道:“小公子是心有丘壑之人,将来定有大作为,但需记住,不论何时,不能忘记人之初心。”
阿晞朝樊慕恭敬一礼:“阿晞时刻谨记先生的教诲,不敢漏忘。”
樊慕点点头,刚巧周谷来邀阿晞去练箭,阿晞跟着他走了。
看着阿晞离去的背景,樊慕淡声道:“樊某觉得阿晞的话,姑娘可以考虑考虑。”
陆晚迷茫地看向他:“先生也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与樊慕认识以来,陆晚觉得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而此刻,她的内心确实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做何选择?
“姑娘一心想护着小公子一世的安稳康乐,可世道艰难,姑娘虽能为小公子护得一时的净土,却护不得他一世的顺遂。”
“往后的路,还得靠他自己走。樊某觉得,相比于避世于隅,苟活一世,只怕阿晞的心中抱有鸿鹄之志。”
陆晚心中纠结。
她知道樊先生说的是事实,与阿晞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感觉到他人虽小却志向远大,平素聊天时,他不喜欢听一些闲闻杂事,反而喜欢追问她京/城里的一些政事要闻,樊先生同手下同僚讲军务时,他也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ωWW.
樊慕接着又道:“撇开小公子不说,姑娘若能重新回去,也是给殿下与你自己一个机会,况且……”
说到这里,樊慕笑道:“姑娘应该也知道殿下的性子,他若是不愿意放手,姑娘又岂能安生?实不相瞒,殿下原本已做好准备来燕州亲自接姑娘回去,是朝廷临时有令,派了他去良安赈灾,他才没有来的,不然,只怕此刻已经站在姑娘面前了……”
闻言,陆晚眼前蓦然出现男人冷峻的眉眼来。
似乎此刻,他真的就站在了她的面前,眸色沉沉的看着她,咬牙骂她没有良心……
陆晚脸庞刺热,胸口发烫,心里既感无奈,又莫名地涌起一丝甜蜜。
樊慕最后道:“姑娘是一个勇敢的人,但惟独在感情上,顾忌太多,从而不敢表露真心,若是姑娘能勇敢向前迈出一步,说不定你与殿下之间,会有另一番天地。”
她与李翊之间的事,她一直闷在心里,从未同人说起,也未曾有人给她意见和开导,她如困茧中,眼前漆黑,不能自拔。
而如今樊先生的这些话,如一盏明灯,照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怅惘的心田,看见了光亮。
在与李翊的感情中,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向她走近,她从未主动向他靠拢,甚至在他靠近时,她还一直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