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总算开眼了一次。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小男孩看向冒着寒气的水面，声音中有想通了某些纠结的开朗。
“她们两个，一个是曾经的共主，一个是共主的眼泪。与我们都是有化身之恩。你既然已经死过一回，便算是报了这一世的恩。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不必守在她们身边。”
子须一字一句斟酌着他的话，内心翻腾不已。
这孩子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揭开了大部分的迷雾。那些人藏着掖着不肯告诉他的秘密，却被他理所当然地讲了出来。
子须稳好心神，反问道：“这人与人之间除了论恩怨，就没有别的了吗？”
小男孩义正言辞地回道：“你不是跟我说还有情爱吧？呵。”
他的脸上现出一丝讥讽，似笑非笑继续说道，“我化身之后，被神阁里的人收养。也算过了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慈母爱天真无邪的好日子。那时共主已经不省人事，再无力帮助世人。后来凡间出了大事，天道震怒，降下大灾，意图毁灭整个人间界。你见过比雷兽发怒时还要响的地吼声吗？你见过比炎兽爆发时喷出的火焰热上千万倍的山火吗？”
“雷兽？炎兽？什么鬼？老子通通没见过。”
子须心里嘀咕，脸上却配合小男孩沉重而戚然，摇了摇头。
“那些魔兽也在那次劫难中死绝了吧。别说这些，到最后连神仙也死了不少。原来，天道想灭的不是人，而是整个天地生物。”
小男孩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
“后来呢？”子须见小男孩脸上血色全无，打破气氛追问道。
小男孩松开紧咬的嘴唇，淡蓝色的血滴赫然在目。
“共主不顶事了，他们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毕竟，我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共主的房间，我一出现她就挂了。那些人当然以为我是共主同等的存在。”
“那会儿你多大？”
“按照你们人类的记岁方式，从化身开始算，我应该是刚满月吧。”
满月就长这么大，确实不凡。不过，那么多厉害的角色，不知道自己出人出力想办法，却指望一个小孩来拯救苍生，也够不要脸的。
子须内心接着吐槽，又想到这是自己前世几辈子的事，免不得又有些心有戚戚焉。
“你那么小有能力拯救世界吗？再说了，没人反对吗？”
小男孩露出回想的神色，面上透着一丝柔软，还有一丝哀伤。
“我当然没能力。可是不重要，他们觉得我有就够了。至于反对，当时照顾我的那个女人就为我说了一句话，就被她的丈夫杀了。你觉得，那种情况下，会有多少有话语权的人反对呢？”
“可恶！”
“是可恶，更是可悲。”小男孩继续说道，“他们是神阁里权利最高的几位。我只知道他们取了我的血，还有我的眼泪，秘密商量了一天，最后决定好了方案。”
“他们将我洗涮干净，抬到了祭台之上。一番祭祀之后，用金玉之线在我身上划出口子，让我的血液可以不断渗出。由于疼痛，我的眼泪也跟着流。我的血和泪，顺着祭台下特制的纹路蔓延开去，直到我死。”
看到子须专注而不忍的目光，小男孩却有些释然地笑了笑。
“他们打算用我的血泪，表达苍生的悔恨和牺牲。可是，他们悔了，不应该自己牺牲吗？可见，他们的悔也是骗天的。”
“我在临死前最后问了曾经照料我的那个男人一句话。‘为什么是我？’”
“那人怎么说？”
“他说，天下共主就得为天下牺牲自己，奉献自己的每一滴血泪，每一块骨肉。现在共主不顶用了，而我作为共主的衍生品，经过测试也拥有共主的效用，自然得物尽其用，舍我救人了。”
我痛苦地倒在血泊中。这时，我才发现，目光所及之的不远处，那个我化身后第一眼看到的女人，也同样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