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辆漆黑铮亮、腰线修长的崭新豪华轿车缓缓驶出特纳艺术厅的外围院落,在冰封的街面上缓缓行进起来。
行人们缩着脖子、步伐匆匆,马车前方牲口的鼻孔里喷出道道白烟,但车内却流动着自然又均匀的温暖气流。
“是我对这台价格超过了学派公车五倍的豪车缺乏理解么?”后座的门罗律师悠闲靠坐,“难道它暗藏着某种隐蔽而温和高效的蒸汽管道?”
他对范宁“烛”相无形之力的运用印象,停留在简单的交换和用咒印烧人的控制程度上。
“是你对现在的卡洛恩会长缺乏理解。”副驾驶上的希兰在车窗上呵出雾气,用手指划出字样和图案,又迅速地抹掉重来。
驾驶室握方向盘的范宁目视前方,身后传来哗啦啦的纸张翻动声。
“那点曲目没什么工作量,我自己来排。”范宁开口道,“…况且最后还是席林斯大师操刀,你就练练声,走走台,其余时间多休息休息吧。
“和两位大师同台,尤其同尼曼大师和着名作曲家维吉尔先生处在一组男声三重唱,这不得不重视。”同样坐在后排的卡普仑正低头翻着谱,他穿着一件加厚的黑色大外套,脸色苍白但眼神中精神尚好。
“当然,无论我如何重视,上了台也是拖大师后腿,好在人声片段不算长,也不如往日您的作品那样对位复杂,我的计划是抓住这几句男中音声部死磕,力求拍子对齐、音准不飘…范宁教授,论您《c小调合唱幻想曲》之精妙与打动人的程度,仍旧不输之前任何作品,在我看来您与《第二交响曲》只差最后的一道闪电与火花了。”
说着说着他捏了一下手腕和胳膊几处,似乎因疼痛而皱眉,又侧过头看向车窗外的街景,眼神有些失焦:“或许,若是明年年初有望,我还真来得及听到它首演…”
“再或许,即使我来不及知道末乐章是什么样子,但前面那些肃杀又感伤的葬礼情景、对故人与昔日阳光的温馨怀念,在混乱与凶险中声嘶力竭的发泄式呐喊,也已是很好很好的情绪出口,可惜我等不到自己能亲手去诠释它的那天,这需要太久太足年月的功底了…”
驾驶中的范宁,闻言嘴角动了动,组织了一些词语,又被念头打消。
握方向盘的手绷紧又放松,然后摇下车窗,被寒风灌得哆嗦一下后又重新关上。
隔了许久,他才笑着出声:
“《第二交响曲》首演,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