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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抬起被袖子褶皱压出红印的额头,发现烛台上的蜡烛光线已然微弱,火苗沿着蛇形扭曲的黑线下坠,即将没入成团融蜡中。
桌面摊着不薄的几份文书,是今天刚送来的。本月开支账目、殉教修士抚恤、日常汇报,还有主教团的公函。
睡着前他似乎还没全部处理完毕。
最后一份他已经看过了,是直属上司亲自交给他的,态度较之前有了微妙的转变,称事情就到此为止,并建议他休息些日子再投入其它的事务。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天,主教团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地没有针对伤亡问题做出实质性的惩罚,仅仅予以书面指责,禁止参与者谈论相关话题、两周内限制行动范围,每天定时去小祷告堂在天父注视下反省。
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安抚。
看这发展趋势,事情真就准备这么过去了,波澜不惊地在时间的支流中搁浅,远远抛在后面,和过去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从个人角度,难免觉得有些不甘心,但理性来说克拉夫特的态度很对,让那些东西继续深埋地下、再不接触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而他自己,现在需要为事情扫尾,安排抚恤工作,去跟死者的家属解释他们为天父献身,先一步前往完美国度。
这话每念一遍都让他感到很是别扭,思绪中反复浮现出那些笃信踏上“结束一切痛苦”道路的人,以及那种熔铸在脸上的笑意。
“对形而上概念偏执追求,又期待一种至高外力介入来达成......”这次的经历,使某种更深刻的感触在心中生成,他觉得应该记下来,“从来没有不以悲剧结尾的。”
桌上除了几份文书,居然一时没有多余纸张,连根书签都找不到。
“瓦丁,能帮我再拿点纸来吗?”格林朝门外喊道,继续翻开了修士送来的报告。这是瓦丁刚送到的,他还在外面帮忙整理其余文书。
自从那次诊所袭击事件后,异教徒再也没组织起什么能被注意到的活动,大概他们的主要成员真如克拉夫特所判断的那样,进入另一个世界后永远回不来了,自然地走向自我毁灭,无需多做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