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获的三千多嗢末俘虏,不要折辱。后面,差不多就可以进行招抚了。”陈诚说道:“符将军,关中民户紧要,还是尽快去接应吧。”
“末将遵命。”
符存审这一次行险,确实比较出彩。
三千步骑护送着上万民人,一着不慎,就要被嗢末掠了去。当是时也,真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留在原地也不稳妥。但符存审通过已知的情报,判断嗢末主力尽出,于是主动出击,带着仅有的一千骑卒,杀至凉州城下,里应外合,大破敌军。
这份果决,确实是为将者非常重要的一种特质。
“如此便无事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招抚嗢末,也不知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还愿不愿意降。”陈诚说道。
嗢末愿不愿意降不知道,但他们的部族确实遭到了六谷部的荼毒,损失惨重。而六谷部,好像运气也不咋地……
浩门谷外,大队骑兵的冲杀刚刚结束,河岸边布满了尸体。
再往里面看,火光冲天,一片狼藉。
闾马起一马当先,追逐着毫无抵抗能力的吐蕃牧人,不断挥舞着马刀。
他马术精湛,下手精准,每次找准目标后,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了账,端地凶残无比。
闾马起是真的有点怕杨悦。
他本是渭州吐蕃闾马部的头人,与笃屈部、昑屈部一起守渭州,听命于岷州伏弗陵氏。
但渭、岷二州的吐蕃败得实在太惨啦!笃屈部已经烟消云散,昑屈部连战连败,损失惨重,遁入洮州后,据说被当地的部族给吞并了。
闾马部的相当部分老弱也被俘虏。与笃屈部、伏弗陵部的人一起,部分配给渭州刑徒为妻,剩下的都发往了北方,在贺兰山下放牧,大概还剩不到两万人的样子——部落里男人都没多少,即便有也是老的老、小的小,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童。
闾马起带着部众遁入秦州,依附凤翔节度使朱玫,苟延残喘。
可谁成想,朱玫也靠不住!
这个懦夫,被邵树德一吓,就移镇蜀中了,让闾马部一干人等极为傻眼。
好在灵武郡王大度,新节度使折宗本也不追究那些陈年旧事,闾马部得以戴罪立功,与会州白家、岷州拓跋氏一起出兵,征战凉州。
“注意队形,不要冲得过猛,予敌可趁之机。”
“抓俘虏,将老弱妇孺都集中看管起来。”
“牛羊归拢一下。他们肯定有积存的草料,全搜出来。”
“多派游骑至外围警戒,别吃了大亏。”
令骑四处巡弋,一一下达命令。五百新泉军、一千蕃兵又肆虐了一阵,这才缓缓收拢队形,清点战利品。
出其不意偷袭浩门谷,斩首九百余级,俘七千人,牛羊草料无算。只可惜,还是跑掉了不少,消息应已走漏了。
“留一部分人看守,遣人通知甄诩,加速行军,带步卒前来浩门谷接手。”杨悦从马扎上站起,翻身上马,说道:“某就带新泉军骑卒,夜袭阳妃谷。”
“军使!”范河听了有些失色,惊道:“即便有向导可带路,此行也太危险了。”
“不搏一搏,老打太平仗,能取得什么战果?贼夜中无备,精锐又在外,我夜袭之,大张火把,四处击鼓,他能知道我来了多少人?一帮留守的老弱残兵,不当场逃走就不错了。”杨悦嗤笑道:“范将军,赶紧上马吧。不要三十来岁的人,像六十岁一样瞻前顾后。”
范河不敢接这话,只能瓮声瓮气道:“末将遵命。”
五百骑很快借着夜色的掩护出发了,在向导的带领下,直奔阳妃谷而去。
突袭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
果如杨悦所言,他们来得实在太快,贼军无备。黑暗中不辨敌我,只听见到处是喊杀声,到处有唐军进兵的鼓声。于是慌作一团,自相践踏者不少,还有人直接跑了,或者躲进了树林里,总之甚少有人敢于留下来战斗。
天明以后,范河四下里一望,只见还没完全化冻的河水里到处是僵硬的尸体。
他们不是被唐军骑卒杀死的,而是黑暗中不辨方向,落入河中冻死的。
死在帐篷内外的尸体也不少。
不是被唐军骑兵砍死,就是被自己人砍死,憋屈无比。
新泉军只伤亡了百余人,将近一半是夜间突袭时不慎落马导致的。
“让步卒过来接手俘虏。”杨悦爬上了一处高坡,俯瞰整个河谷。
昨晚的突袭,其实没杀多少人。总计斩首不过五百余级,吐蕃人逃跑途中自己死了数百,剩下的都跑了,不过牛羊、家当都落下了,还有大量老弱妇孺。
“甄诩太慢了!”杨悦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甄诩率领的三千五百步卒还在赶往浩门谷的路上,不过他们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数十骑一直远远地吊着他们,既不靠近,也不离开。
每次派大队步卒靠近,他们就远远散开。你一走,他们就又聚拢起来,继续吊着,期间还不断有人离开或加入。
“观其装束,身着青衣,仿如中原道服一般。”甄诩紧了紧手里的步弓,传令加快行军速度,与闾马部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