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卞可怜啊,治下百姓发了万户去枣阳等县,如今又发万户至河阳,镇内户口骤降至二十万。其实他一直挺恭顺的,去年也在积极对接夏王府各项经济政策,甚至在镇内大举屠刀,均分田地,积极完成三茬轮作制的改造,不惜被士人黑出翔。
这样一个好工具人,到哪里去找?邵树德已经决定,以后开了新朝,少说也得给王卞一个侯爵。谷浰
乾州的羊毛,不准备继续薅了。华州这两年也已经外迁了三万户,但人口还是暴多,还有继续外迁的空间,后面可继续逮着薅。
“正月过后,乾州、华州民户不是要到了么?届时人手便充足了。”邵树德说道。
“正要找大王议一议这事。”宋乐说道:“新来两万户百姓,粮食、牲畜可得追加拨发。”
“这”邵树德无奈,开荒种地,这经济压力还真是巨大。
他现在有些痛恨孙儒那厮了,怎么把河阳祸害成这样?
“大王,粮草之事,我也想过,其实不难。”宋乐胸有成竹地说道:“只需加把劲,拿下河阳南城,封锁住河面。那么,在大河化冻之后,就可从关北直接启运粮草了。”
邵树德其实认真思考过这个可行性,结论是可以尝试。
自从中潬城为夏军攻克后,河清县码头的安全系数大大增加。梁军水师要想通过河阳三城的河面,危险性也大增。
不过他们现在烧了南城与中潬城之间的浮桥,通行起来没那么麻烦,从中潬城放火船袭扰的战术也没那么好使,总体而言可以过,但肯定没以前方便了。
“通航之后,我从灵州启运三十万斛粮豆过来。如果顺利,再运六十万斛。”邵树德说道:“关北这个大宝库,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如此大善。”宋乐大笑道,状极欢快。
邵树德有些感动。宋先生倒是一个十分纯粹的人,你赏赐财货、美姬他当然收,但他确实也一心扑在民政上,为百姓谋福利,竭尽全力改善他们的生活,这就足够了。
“乾州、华州百姓来后,河阳怕不是有二三十万人,有点气象了。”邵树德看着周围一片片种了越冬小麦的农田,说道:“先生有大功矣。”
“还早呢。”宋乐却有些不满足,道:“三十万人都不到,离天宝年间的盛景还远。”
天宝年间,河阳有六十万口人,非常繁荣,确实不是现在能比的。
河南府、汝州、孟州、怀州,都是黄巢、秦宗权之乱中受损最严重的区域,很多地方的户口是真正的十不存一。
这四州再往东,损失就要轻多了。
黄巢没那个本事打过去,甚至在起事的郓、曹、兖等地混不下去,直接被打跑了。从南方回来后,也没去这些地方多生事,直接进了关中。
秦宗权与黄巢类似,他甚至没能越过朱全忠的宣武镇,直接被干挺了,只能在河南道西半部分祸害。
这四个“白地”州,邵树德拿下后,肯定是要花大力气移民拓荒的。
这是个苦活,可一旦出了成果,那绝对是铁打的基本盘,和关北一样,只认邵圣不认李圣的核心统治区。
“此番大战,不少将士伤残退伍。”邵树德说道:“我看孟、怀诸县还有很多乡长、乡佐、里正、驿将之类的职位空缺着”
“大王,我都留着呢。”宋乐笑道。
“先生真知我意。”邵树德大为感慨。
什么是能臣干吏?这就是啊!既会理政治民,也懂政治上的东西,宋乐可真是——太会了。
“都是为我拼杀的将士,我要替他们下半辈子着想。”邵树德说道:“每月一斛的抚恤,不足以表我意。过几日,我让幕府拟一份名单,先生全给我安排下去吧。”
“遵命。”宋乐应道。
军中伤退下来的人,本来就很忠心,服从性也好。大王再给他们安排这些看似不起眼职务,那么一个扎根乡里的小土豪家族就有雏形了。
宋乐敢断定,至少在两三代人以内,这些人对夏王都是充满感激的,是夏王最基层同时也是最根本的支持力量。
这样一来的话,定都洛阳其实是最完美的选择。山水环抱之势,至少对延续邵氏家族的统治极其有利。但经历了这场河洛战事,宋乐也看到了洛阳的劣势,局限性还是有些大。
这破事,以后再说吧。
“封渭已经南下了吧?”邵树德突然问道。
“正月十六就走了,上元佳节,也不多歇几天。”宋乐笑道。
打下洛阳之后,邵树德上表朝廷,保举战功卓著的高仁厚为东都畿汝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东都留守、河南尹。
“东都畿汝”,指的其实是三处地方,即东都洛阳这座城市本身,外加河南府二十个畿县以及汝州。
原河南尹封渭升任节度副使,协助高仁厚处理政务,毕竟我们的高都头是武人,大部分精力要花在征战上。
高仁厚对这个职务很满意,已经高高兴兴南下上任了,把指挥部都搬了过去。
他当过东川节度使,知道这个武人的最高荣耀意味着什么,失而复得的感觉很好,他要赶紧重温一下。嗯,就是天使的动作太慢了,到现在还没把全套仪仗送过来。
原本胡真的监军被赶回了长安,朝廷重新选了一个叫张承业的过来,但被邵树德否了,原因是此人对朝廷太忠心——嗯,黑色幽默,因为对朝廷太忠心,所以当不了藩镇监军。
高仁厚也是关西军政集团中,第三个升任节度使的武人。另外两个都是邵树德的元从老人:李延龄、任遇吉。
不要小看这种阉割版的节度使,事实上对武人的吸引力还是很大。
名利二字,世上又有几人能看穿?邵树德治下的节度使,除了不能组建衙军、外镇军,州县兵数量也要得到他的认可之外,其他真是没的说,威风、富贵是不打一点折扣的。
“既然都南下了,我也南下吧。神都洛阳,还真没去过呢。”邵树德笑了笑,道:“便把铁林军儿郎带过去,吓一吓朱全忠。”
“大帅,可别忘了放归部分土团兵。”宋乐提醒道:“有些人家里去年秋播了,可以晚一些回来。但有人未及秋播,春社节过后要准备春播,这些人得放回来。”
“知道了。”邵树德摆了摆手,道:“我先南下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