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降。”夏侯昇回道:“邵使君有言,今不奢望其他,唯愿保全家人、坟园。”
“如此甚好。”邵树德喜道:“邵播深明大义,我定表其为大州刺史,富贵不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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淯沟泊之畔,朱琼、朱瑄相对无言。
一路东奔,到底还是被阻于此处。
他们已经非常小心了,尽量沿着山路走,让夏军的骑兵无法发挥优势。但凡事有利必有弊,这样走固然安全了,速度却很慢,至今才走了四十多里,然后被挡住了。
淯沟泊在长清县西南五十里,方圆百里许,南临山,附近开有沟渠,是一处非常不错的农业地带。
近万大军困顿于此,所携粮秣有限,不足半月所需,已是穷途末路。
朱瑄现在又有些后悔了。
他之前想找机会夺了朱琼的兵权,故一路随行。可这会发现,怕是连仅有的那点本钱也要丢光,偷鸡不成蚀把米,真他妈的!
“不如,向邵贼投降,看看我还能不能当齐州刺史。这么多兵呢,邵贼总不能全屠光吧?”朱琼犹豫了一下,说道。
长清县已经投降,数千棣州兵出城立寨,加入围困齐州兵的行列。
前方还有大量夏兵,好像有数万之众。后面还有追兵赶来,朱琼觉得以齐州兵低落的士气,这仗多半要完犊子,没戏了。
“想得美!”朱瑄冷笑一声,问道:“邵贼这会大占上风,如何肯开口子让你割据一方?别尽想好事,不如看看怎么突围。”
邵树德攻灭东都、宣武、奉国、郓州四镇,一个独立藩镇都没设,全部牢牢抓在手里,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事情。
若他肯开口子,愿意妥协,这会魏博、淄青、泰宁等镇说不定已经降了。对他们而言,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当个附庸藩镇也不错。
但邵贼还没松口,所以各镇绝望之下,只能抵抗到底,直到实在打不过投降。
“淄青在侧,李克用也随时会南下,邵贼说不定就同意了呢?”朱琼这话就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了,说完之后自己也苦笑。
“别想了。”朱瑄继续冷笑道:“邵贼是想彻底平定天下,而不是想搞个夹生饭。他若愿意松口,河北诸镇不用打,一个个上供纳款,还会给他提供便利打李克用。但邵贼多半对自己儿子没信心,觉得他降服不了这些附庸藩镇,他死后,诸镇造反,天下倾覆,邵家王朝二世而亡。”
“邵贼就不能给个机会?”朱琼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我没有反意,只是想用齐州养老罢了,这也不行?”
朱瑄不再说话了。
朱琼心志不坚,不是好汉,他暗暗琢磨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夺了他的军权。至不济,带更多的人马跑路,寻机东山再起。
“咚咚咚……”战鼓声响起,那是东面。
“杀他个人头滚滚!”
“突将在此,贼人受死!”
不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夏军战意坚定,士气高昂,淯沟泊内的齐州兵听了,人人色变。
“咚咚咚……”西面也响起了战鼓声。
“护国军在此,贼人纳命来!”
“捧日军在此,今日要大发利市。”
又是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与他们交手多日的追兵到了,齐兵听了,士气愈发低落,已经有人偷偷哭泣了。
朱琼让人给他披好甲胄,带着亲兵前去巡营,弹压有些慌乱的军士。
朱瑄暗叹一声,找来了亲信。
“朱罕呢?”他问道,心下已经起了不详的预感,这厮莫不是跑了?
“不知。”
“上午还在呢。”
“好像带人去哨探了,不知为何没回来。”
亲兵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艹!朱瑄敢肯定,这厮寻机跑了。南面群山连绵,躲进去谁能找到?
“收拾东西,准备跑!”朱瑄吩咐道。
他手下还有近三千人,其中两千是步卒,剩下的是骑兵。此番一跑,不知道还能剩几个人,唉!
朱琼心志不坚,但这世上也不是每个人都心硬如铁。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能跟着自己走的,有一个算一个,以后都要给他们富贵。
“杀!”激烈的战斗已经展开,夏军两面夹击,攻势如排山倒海一般。
朱瑄登上一处高坡,见齐州兵只稍稍抵挡了片刻就节节败退。
一个寨子丢了,两个寨子丢了,三个寨子丢了……
“一群废物,败局已定!”朱瑄下了高坡,找到了亲兵,带着愿意跟他走的人,向着南山夺命而逃。
上万大军,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