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树德登上了汲县城楼,看着在寒风中艰难前行的魏博百姓。
征伐魏博,不像是战争,更像是一场特别军事行动,即为消除割据土壤,一劳永逸而采取的行动。
现在消灭多少贼军了?
根据各方报上来的消息,总计不下两万。至于这两万人的成色是什么?衙兵?镇兵?州兵?县镇兵?乡勇?民团?抑或是趁乱而起的盗匪?或者根本就是良民?弄不太清楚了,也没必要。
现在的形势是,魏博武夫学起了当年的二朱、时溥,装死了。他们野战胜少负多,已经失去了走出城池、营垒,阵列而战的勇气。
说句难听的,魏博正规军,还没乡间的民团勇敢。那些人因为家园被毁、亲人就戮,因此满腔仇恨,敢在野地里与夏军比划比划,表现比正规军好多了。
“登来二州,再安置一批人吧,以万户为限。”邵树德吩咐道。
这一万户怎么抓,他不管。
规矩是有,但事实上执行的时候,根本无从分辨,以及很多军官嫌麻烦,直接整村整村地抓人。
大部分反抗,就是这么产生的。
邵树德也不想改变。
即便是现代社会,合格的干部也很缺,遑论古代?政策是一回事,执行是另一回事,你要是抱有太高期望,那就是庸人自扰了。
登来二州八县,人口为何那么稀少,以至于可以办牧场,注定是一个未解之谜了。
大唐之前的朝代,以及之后的朝代,人口都远远超出本朝。
现在隐户清查了一遍,新罗人也编进去了,二州尚有四万户、二十四万余口,只有隋朝的一半,远逊于明清。作为接下来要重点开发的地方,可以塞一批人过去。
至于安全问题,倒不用太过在意。
诸州州兵,打完魏博之后,肯定要回去的。一州三千兵的现状,注定要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了。国朝诸镇四五户养一兵,并不是说四到五户百姓家庭产的余粮只够一个兵吃,事实上如果像辽金元清时期,军士不发饷,只给口粮,现金全靠抢,那么拉起几十万签军、绿营之类素质低劣的兵马毫无难度。粮食完全够吃,不够的是财货,毕竟大唐武夫除了口粮之外,还要定期支付粮赐、钱赐、绢赐。
州兵的消耗很低,大体上只有衙兵的一半甚至更少,养起来问题不大。
另外,这次州军将领表现出色,让他很是欣慰。
尤其是原天雄军左厢第一指挥指挥使王郊,使用羊败反攻之计,阵斩魏博衙将李刀奴,重挫敌军锐气,让他非常满意。
野利克成得到的消息是准确的。
龙骧诸军在李唐宾的指挥下,已经攻破临淮县外城。拿下此地之后,就将移兵攻涟水,彻底拔掉淮北的吴军钉子。
而此战过后,除了抽调部分有功之士至洛阳外,其余各军论功行赏,肯定是要整编一支禁军出来了。
这第八支禁军,自然不可能全是龙骧诸军的将领和士卒,势必要安插自己人。邵树德已经在物色人选了,他对王郊很满意,决定提拔一下。
“殿下,徐泗亦可迁移部分魏博百姓。”听完邵树德的命令下,文吏立刻记录了下来,谢童也赶忙在一旁提建议。
邵树德看了他一眼,当我是提款机么?哪来那么多资源调配?
“还是先紧着登来吧。”邵树德说道:“安东府新立,还需淄青镇鼎力支持,登来起来了,事情就好办很多。”
登州蓬来镇最近来报,试制出海船一艘,邵树德赐号“海交”。
就在本月初,“海交”号试航新罗,回来后,发现船体结构损坏得有些快。
邵树德下令工匠将其拆解,查找原因,并加以改进。
中国、阿拉伯、欧洲船体设计理念的杂糅,看来还是出了问题。不过有问题不怕,第一次就成功才假,他有的是耐心等待他们摸索改进。
而蓬来镇造船方面出现的进展,也让他对大力发展登来二州有了相当的紧迫感。
魏博百姓仅仅是第一批,后面还会有来自其他地方的移民。官员也要优中选优,逐步汰换掉原淄青镇遗留下来的老官僚,助推当地发展。
“月奴,知道我为何如此重视登来么?”邵树德转过身来,看着三子邵勉仁,问道。
“父亲想发展海运。”简直是送分题,三郎立刻答道。
“‘海交’号一次可载五千斛粮,远胜车马。”邵树德说道。
“父亲,灵州往胜州运粮的漕船,一次也可载一千五百斛粮。新出的大船,两千斛亦可载得。”邵勉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