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为什么可以和我连通?你也在类似踏浪号的同构神经体之中?
不,我和踏浪号不是同构——我和你才是同构。你不想见见我吗?
踏浪号发动机的尾焰逐渐缩小,速度开始减缓。它像一只鸟儿在暮色降临的水面上滑翔,直到最终停歇。瑟肯兰高速舰穿浪船首那个楔形的船头上,Haku抬起头,望着彻底变成普鲁士蓝的天幕上,垂天之云般的极光。大月亮和小月亮同时升起在海空之上,照耀着这片星球上,侏罗纪时的地球才有的盘古大陆的陆地的形状。
“我已经记不清故乡的夜空了。”Haku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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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Anin独自从踏浪号的舷梯上走出来,他的周围护航着的是瑟肯兰的高速舰队。它们像一条条沉默的银鱼,没有惯常的军舰突出甲板的楼体、炮台和雷达,一个个都保持着光滑的流线形体。它们都朝天开着探照灯,似乎是一群夜里洄游的鱼群,在茫茫的深海中,追溯共同的来源。
夜晚浮游生物浮上海面,五颜六色的荧光,跟随着舰队,他们仿佛巡游在一片片流光溢彩的云朵之中,下面是深沉的海,又像是无垠的天空。
踏浪号中的人类们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像是一个归乡的梦境。
旗舰的船艏向后翻去,露出一个出口,折叠舷梯伸出来,站在尽头的是亚伯拉罕-刘易斯。
当两人真正能够对视之时,Anin才感到一种奇异的震惊——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照一面镜子,时间的魔镜,他隔着镜子看到略微年长的自己;就像亚伯拉罕-刘易斯凝视着他,凝视着过去的、被青春之神眷顾的,年青的自己。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亚伯拉罕-刘易斯看出了他的局促,他主动打破了沉默。“你看,它们在默哀。”
“为谁?”
“为凌波号和雪风号上的同伴,也为了Red舰长,我们可敬的对手。”
“什么?!Red,他——你说,默哀!?你们杀了他?你还敢这样站在我面前吗?!”
亚伯拉罕刘易斯转过头,真诚地看着Anin的眼睛:“不是我们杀死了他,他死于巨神兵号泄露的核燃料辐射——我很抱歉,你的悲伤我也能感同身受。”
“辐射——对于原初人类是致命的啊……”Anin喃喃,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想起很多次,他安然无恙地从被放射尘埃污染的区域平安穿行,可是那些人类士兵却不行——厚厚的防护服还是阻止不了放射尘埃附着在他们的肺叶上,损害他们的呼吸系统;然后进入血液,损害他们的造血系统和免疫功能。
“人类的生命,太过脆弱了。请节哀吧——Red舰长是你和人类帝国最后第一根脐带。只有父的离去,才能成就子的真正新生。”
“不,可是我还有朋友,我还有放不下的女孩……”
“在看到Tyles的那一刻,你自己已经意识到了不是吗?”亚伯拉罕-刘易斯用温和的语言,如同夜晚的魔咒一样循循善诱,让Anin说出他自己内心最深处已经觉醒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