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刚刚混上码头,想着找人换本地的钱,再去给自己收拾一番,从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看,一望便知,他们是从北地来的,不是本地人。
码头附近有村落,村口有个杂货店,看店的是一对母女。苏怀兰原本想着先用东西换了钱,再进城找地方买身衣服。这样一来即便说不了本地话,至少找人打听事情的,不会太露怯。
进了便利店,都不用他们开口,那看店的小女孩就喊道:“妈,又有人过来啦!”
开始他们以为是说有客人登门了,仔细一听才明白,这个杂货店,更像是逃港来的人,落脚后的第一站。
当然了,这个时候就能显出金银细软的看家本事了。钱票他们不认,只认金银细软,从手表首饰,到各式宝贝,只要有本事带过来,就可以换钱。
姚继宗甚至在墙上还看到一把琴,他指了那琴,问道:“这个也是你们收来的?”
小姑娘的笑容很灿烂,连连点头:“那是小提琴!有位大叔上岸后送来的,他说等他找到亲戚,拿到钱再来换走。”
苏怀兰在这里出手了一条小黄鱼。母子俩全身上下换了新行头。
一事不烦二主,他们也不怕被母女俩黑吃黑,又打听怎么进城,他们想进城去半山那一带找亲戚,是怎么个走法。
小姑娘的母亲听说半山,露出惊讶之色:“果然是能拿出小黄鱼的人!你们还有这样阔气的亲戚呢!”
苏怀兰连连摆手,说道:“我们哪有那么阔气的亲戚!是亲戚在那做帮工的,我们无处落脚,去那边也好找个出路。”
那女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吧,要是有这么阔的亲戚,你们早该来投奔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见不得别人好,即便是有一门阔亲戚这种事,在某些方面来说,也算是一种好,苏怀兰明白。
她也顺着女人的话,说些海上过来如何艰难的话,倒倒苦水,满足一下那女人的虚荣心。
那女人一副遇到知音的表情,越说越多。
听苏怀兰捧着自己说话,忍不住道出实情:“我们也是大陆来的,这间杂货店怎么可能是我们家的?就算是我们家的,我们能受得住?是码头上标哥的!我男人做人活泛,来了以后给标哥做事,才让我们帮着看店,也给我们开工钱的。”
不过看看外面没有别人,也觉得跟苏怀兰母子俩不过是萍水相逢,见了这一面以后,再也不会想见了,也或者是实在无人可炫耀,实在忍不住了,便悄悄透露一二:
“我们替人看店子,除了工钱,我们自己账做好了,还能多存不少钱呢!”
怎么多得钱,简单啊,杂货店里的客人,要么是附近村落的,要么就是偷渡客,偷渡客拿东西来换钱,什么东西估价几何,还不是她们母女俩说了算。当然了,标哥肯定有个标准指导价,可是刚上岸的人,哪里能货比三家。
女人突然意识到,面前的母子俩刚刚跟她换过一条小黄鱼,便讪讪道:“我看妹妹你面善,我可没在你这宗买卖上抽油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