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回了船舱,袁荧带着孩子们去了后室,而曹昂素有早读的习惯,便待在书房中看书。
过了一会,有人敲了敲门,曹昂随口让人进来。
对方上前奉上一杯茶,曹昂接过,随口饮了,却觉味道与往日有所不同,抬头望去,没想到上茶的乃是司马懿。
“懿儿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司马懿躬身行了一礼,方才答道:“我也是刚到,见老师正在读书,便没敢打扰。”
“这是你泡的茶?”
“平时无事,便学着泡茶。”
曹昂看了眼司马懿,没再多提。他很清楚这是司马懿在投其所好,但上行下效,本就是寻常事,也是下面人应对上位者的生存法则,不能因为对方是司马懿而区别对待。
司马懿是曹昂的弟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弟子。
司马朗投奔曹昂之后,家人便定居于彭城,其父司马防也到了翰林院做了一名教授。司马防长于治《汉书》,再加上年纪大,资格也老,名声虽不算响亮,但也不低。
司马家的寿命都长,这老儿在历史上活了七十多岁。更可怕的是司马防的老子司马儁还活着,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
起初曹昂并未多重视司马懿,也未特别对待。
直到司马朗战死渤海,曹昂亲至司马家吊唁。灵堂之上,司马懿跪在曹昂面前,请求前往青州军中,为兄报仇。
此时的司马懿,尚是一个热血小青年模样。
曹昂清楚,司马家此举有向自己讨要好处的嫌疑,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人家死了儿子,还要得如此隐晦。
曹昂当然可以置之不理,但其他人都看着,不能让忠臣寒心啊。
于是曹昂说道:“二郎,你小小年纪,便有为兄报仇的决心,志气可嘉。我与伯达情同手足,若是说为伯达报仇,我的心情不比你少几分。可是天下大事,非匹夫之勇,若是鲁莽行事,很可能事与愿违。”
司马懿听了也不由得落泪道:“大兄这些年为了这个家小心翼翼,实在太苦了。”
曹昂也想起当年与司马朗相交的旧事。
那是个君子,一点也不像其父司马防那般道貌岸然。二人从小的交情,一起度过的青葱岁月到现在曹昂仍旧历历在目。
曹昂忍不住长叹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不如故啊!”
之后曹昂再看向司马懿的眼光,便柔和了许多。
曹昂将司马懿扶了起来,对他说道:“二郎,今日再见你,尚记得当年在河内借居司马家时那个懒洋洋的垂钓少年,没想到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你是伯达的亲弟弟,亦如同我的弟弟,今伯达故去,我理当帮他照顾好你。
我记得当年在温县,我曾允诺过伯达,收你为弟子,今日伯达既去,我自不能违约,今日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弟子?”
其实司马家早想来求曹昂履约,可是曹昂今时身份不同,这件事曹昂不提,他们自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