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庞德射中了关羽的左臂,关平将关羽救回。庞德随后追来,忽然听到自己营中锣声大振。庞德担心后军有损失,急忙勒转马头回来。原来是于禁看到庞德取胜,担心庞德立下大功,灭了自己的威风,所以鸣金收军。庞德急忙回到营中询问,于禁说:“魏王有戒旨,关羽智谋和勇气双全。他虽然中了将军你一箭,我担心有诈,所以鸣金收军。”庞德说:“如果不收军,我已经斩杀这个人了。”于禁说:“‘急行没有好步伐’,应当慢慢图谋。”庞德不明白于禁的意思,懊悔不已,收军扎营。
却说关羽回到营寨,拔出箭,幸好射得不深,用金疮药敷上。关羽痛恨庞德,对众将说:“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众将说:“不可轻敌,暂且休息片刻。”第二天,有人报告说庞德率领军队前来挑战,关羽就要出战,众将苦苦劝阻住。庞德让小兵辱骂。关平完全不理睬,自己守住隘口,多安排人马挡住小路;又传令:“凡是敌军辱骂挑战,众将不要报告给父亲。”庞德领兵挑战了十多天,见没有人出来迎战,便请于禁商议。庞德说:“眼看这个人箭伤发作,不能动弹;挑战却不出来,怎么能成功?不如率领七军一起冲入营寨中,就可以解除樊城之围。”于禁担心庞德成功,只是用魏王的戒旨来推诿,不肯出兵。庞德多次想要出兵,于禁不允许。后来把七军转移到转过山口,离樊城北面十里,依靠山下扎营。于禁领兵截断大路,让庞德在山谷后面屯兵,使庞德不能进军取得成功。
却说关平看到父亲的箭疮已经愈合,非常喜悦。忽然听到于禁把七军转移到樊城北面十里处扎营,不知道他的计谋,立即报告给父亲。关羽于是上马,带领十几名骑兵登上高坡处远望,看到樊城城上的旗号不整齐,军士慌乱;又看到城北十里,在山谷中屯驻军队;襄江、白河的水势非常湍急。关羽看完地形后,却叫来向导官问道:“樊城北面十里的山谷,是什么地名?”回答说:“罾口川。”关羽大喜说:“于禁要被我擒获了!”将士们问:“君侯怎么知道?”关羽说:“‘鱼’进入‘罾口’,难道还能逃走吗?”众将不相信。关羽回到营寨,当时正值八月秋天,连续下了几天暴雨,关羽让人准备船筏,收拾治水工具。关平问:“在陆地上对峙,却准备治水工具干什么?”关羽说:“这不是你能知道的。兵法说必定胜利有五个方面;一是‘度’,二是‘量’,三是‘数’,四是‘称’,五是‘胜’。‘度’就是度量地形的远近、险易、宽窄的形状,从而安排营寨布阵;‘量’就是斟酌敌我双方的强弱;‘数’就是知道运用机变的方法;‘称’就是比较敌我双方的胜负;‘胜’就是说知道这是必定胜利的方法。现在于禁率领七军,应当屯驻在广阔平坦的地方,却聚集在罾口川险要狭窄的地方。现在秋雨连绵,连续几天襄江的水必然会泛滥上涨,我已经派人堵住各处水口。我等到水涨的时候,登上高处坐船,放水一淹,那么樊城、罾口的士兵,都将成为鱼鳖了。”关平再次拜谢说:“父亲神机妙算,我怎么能知道呢。”
却说魏军屯扎在罾口川,连日大雨不停,有督将成何,是魏将,姓成,名何。来见于禁说:“现在大军屯驻在川口,地势很低,虽然有土山,但离营地稍远。如今秋雨连绵不断,军士很辛苦。最近有人禀报说荆州兵转移到高坡处,又在汉水口准备了船筏;倘若江水泛滥上涨,将军怎么能逃脱呢?”于禁大声呵斥说:“你这匹夫是要蛊惑我军军心吗?再有说这种话的人就斩首!”成何羞愧地退下,却来见庞德,详细说了这件事。庞德说:“你所看到的,是对的。于将军不肯移动军队,我自己把军队转移屯驻到其他地方。”成何说:“明天可以做一番安排。”
这天夜里,风雨大作。庞德坐在军帐中,只听到万马奔腾,战鼓震动大地。庞德大惊,急忙出帐上马查看时,四面八方,大水突然涌来;七军四处逃窜,被波浪卷走的不计其数。于禁、庞德和众将各自登上小山躲避洪水。山脚下水流湍急,没有不丧命的,平地上水深一丈多。等到天亮,关羽和众将都摇着旗帜呐喊,乘着大船而来。于禁看到四周没有路,身边只有五六十人,料想不能逃脱,口中说“愿意投降”。关羽命令他们全部脱去衣甲,拘禁起来收入船中,然后前来捉拿庞德以及董衡、董超、成何。他的五百人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站在堤岸上。庞德完全没有畏惧胆怯,奋勇地前来迎战。关羽把船从四面围住,命令军队一起放箭,射死了大半魏兵。董衡、董超见形势已经危急,就对庞德说:“军士损伤大半,四下没有路,不如投降,以避免灾祸。”庞德大怒说:“我受魏王深厚恩德,怎么可以屈服于人!”说完,亲自斩杀了董衡、董超,然后厉声说:“再说投降的就斩杀!”随即拿起弓搭上箭,朝关羽的船上射去,几个军士中箭而死。从天亮战斗到中午,勇气和力量倍增。关羽催促四面加紧进攻,箭和石头像雨一样。庞德命令军士用短兵器战斗。庞德回头对成何说:“我听说‘将领不畏惧死亡而苟且偷生,壮士不毁坏气节而求生’。今天是我死的日子了。你可以努力死战!”成何依照命令,向前拼死战斗,被关羽一箭射落到水中。众军都投降了,只有庞德一个人奋力战斗。正好遇到荆州几百名军士,驾着小船靠近堤岸来捉拿庞德。庞德提着短刀,飞身一跃,早上小船,立刻杀死几人;那投降的五百人都上了船,急忙划动短桨,想要奔向樊城去。上游有一员将领撑着一艘大船而来,把小船撞翻,庞德和军士都落入水中。船上那员将领跳入水中,生擒庞德上船。军士沉入水中而死。众人一看,擒获庞德的,正是关羽的手下将领周仓。周仓向来知晓水性,又在荆州住了好几年,更加熟练;又加上力量大,因此擒获了庞德。于禁所率领的七军,都死在水中。那些会水的也没有出路,投降的不下一万多人。后来史官有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