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神逸问道:“不去拜见恩师吗?”
薛夜语摇头,道:“爹爹坐在那块大青石上坐了好几日了,一直不吃不喝不言语,谁也没办法靠近,你们一会儿去见见他也好,但别抱希望了。大师兄……石纯青的事,我现在也没缓过来,爹爹总得要再缓上几日。”说罢用手按住额头,挡住了大半边脸。
薛闲云是很强大的散人,罡气修为深厚,几日不饮食倒不至于怎样,但此番伤心却必然要伤身。
汤昭心如刀绞——所有弟子中,他因为来的时间短,和石纯青感情不如其他人深厚,所以对这件事本身接受的最早。但师父和师姐都是亲人,见他们如此难过,自然而然跟着难过起来,强忍着难受,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干了些什么?怎么叛逃的?”
薛夜语摇头道:“其实直到今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十日之前,他突然摆下酒席,说请我们赏花。当时我们师兄弟全都到齐了,就在他后院,一起赏花喝酒。那时大家都很高兴。他一个个敬我们酒,说我们小的时候的趣事,感叹时光如流水,说着说着还伤感起来了,抹了眼泪。当时我还奇怪,七师弟还调侃他师兄怎么也学小师弟,伤春悲秋起来了?他笑笑,说道:‘也不是伤悲,只是觉得今天大家其乐融融,时间要是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当时我们都喝大了,头晕晕乎乎,没人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然后就一个个喝倒了,再醒来时,大师兄就不见了。当时酒也冷,菜也冷,每个人都倒在石头上吹冷风,吹得头疼。”
“我们很奇怪,互相问怎么回事。当时五师妹喝的最少,是最后一个倒下的,她记得迷迷湖湖间,见大师兄端着酒杯出门,似乎往攻玉馆的方向去了。她还问了一句:‘师兄哪里去?’就记师兄回头一笑,往后的事她就记不得了。”
“我已经感觉有些不对,连忙和大家一起跑到攻玉馆。就见攻玉馆门户大开,一个人也没有。我们进去,就见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江神逸咽了口吐沫,道:“没有了是指……”
薛夜语缓缓道:“是啊,正如你们所想的——我爹爹多年的珍藏,土水火风空五层数不清的材料全都被洗劫一空。只剩下……只剩下阿笑一个傀儡,被关在一间小房间里,还在哈哈哈的笑。”
汤昭和江神逸脸色呆滞,一时无言。.jujiá?y.??m
过了一会儿,汤昭又问道:“师父没事吧?”
薛夜语道:“当时我们也没看见爹爹,吓得到处找。后来阿笑笑着跑过来,抓住我们往栈道上走,才发现他飘在沼泽上,也没做船,身体在水面上一漂一荡,就像……就像一片落叶。他的白鹤站在他身上,低着头,紧紧地抓着他,不让他沉下去……”
汤昭想象那场景,只觉得很是奇特,又很是动容。
“我们赶紧把爹爹拽上来,发现他也是喝多了,睡的时候神色很平静,似乎还在做好梦呢。唉,可惜好梦终究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