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是不是感觉热热闹闹的!
而且他还总能从细微处见大道理,笔尖能够流淌出华丽却内涵丰富的文字,体现了诗人的真心意和真性情。
……
总体来说,这些心得都是现在我对白氏的感受,当时小学五六年级,我可没想那么多,能记住白居易这个人,是因为其中两句诗刺激了我,“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诗中白居易说自己年俸“三百石”却没有稼穑的能力,每年粮食都吃不了,觉得心有愧疚。“三百石”的薪俸是什么概念?按照现在的标准,肯定算是高薪了,大概相当于年薪30万美刀——要知道,唐朝那时可是全球首富。
这一事实直击我幼小的心灵,让我猛然意识到一个非常现实,并充满焦虑的问题:如果以后不能像白居易一样稳拿官俸,是不是就得辛苦工作,为生计奔波,拼命赚钱……辛苦不说,我又如何能轻松闲适呢?……那么如果想轻松,就必须要当官发财,而要当官发财就必须要努力学习……
我还记得,当时就像有一口大钟,在我耳边不停地轰鸣。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不再只有“乐高”和“乐天”或者“麦乐鸡”;它还有冷酷的一面,需要我们为它服务。
既对死亡的意义觉醒之后,这算是第二次社会学残酷启蒙,从此彻底赶走了我的快乐童年。
随后,我又陆续听说了“学而优则仕”、“学习改变命运”、“劳心者治人”、“脑力劳动是高级劳动”、“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等等,这些乍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论调,并欣慰地发现,自己对物质生活的渴望和贪婪并非病态;想当官、想有钱、最好是不劳而获的想法并没有多么邪恶。
……
后来我又看了很多鲁迅、老舍、雨果、契科夫的作品,其中多有“人生疾苦”的呼号,在我看来依然有某种警示;反而是读庄子、宋词、波德莱尔和兰波、博尔赫斯、海明威、J·D塞林格、村上春树时,又不自觉地喜欢他们文字中的某些生活情调和处事态度,心里知道那都需要相当的物质基础作为支撑。
鲁迅告诉我,“注意,别混成孔乙己那落魄样,后悔都来不及……”
海明威告诉我,“当你在生命尽头回顾往事,应有欣赏乞力马扎罗雪山那样的从容和平静……”
……
在那段日子,这就是我经常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