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苏逢春只是一介孤女,那么与钟鼎世家的王从钰的结合自然是皇帝乐意看到的局面,苏逢春没有任何势力为王家所助力,对于皇家来说,又能成人之美,又能实施君臣权衡之术,岂非两全其美。
但若是苏逢春是漠北皇族的后裔,那就截然不同了。
漠北皇族若是与臣子联姻,那臣子背后的势力就划分到了外邦,再往深得说,能得益的东西是皇帝绝对不想见到的。
赵秉文说完这句话,便低着头沉默着。赵秉文这个人做事向来多思多虑,非要把前后的利弊都考虑清楚了再去实施,很少有被情绪左右的时候。但是这一刻,赵秉文的确没有多想,只是情急之下才如此。
君无戏言,若是皇帝一旦下旨,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了。
也许皇帝只是跟赵秉文开了一句玩笑话,并没有真的打算这样做,可是赵秉文赌不起这个后果,他还没有堂堂正正的跟王从钰竞争过,就要被宣告失败了吗。
赵秉文鲜少这样坚持什么样的事情,大抵又是因为对面是王从钰,所以这样的执念便更是深重。
为什么王从钰可以一生顺遂。
赵秉文自然明白世事无常,人各有命的道理,倒是当现实直接而苍白的剥离到赵秉文面前的时候,他仍然难以释怀。
况且...
赵秉文在心中安慰自己,就算自己今次不说,待来日苏逢春要启程漠北,定是要告知皇帝的,若不然可是欺君之罪,他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既然无论如何都会走这样一遭,那为何不能是自己开这个口。
...
皇帝听到赵秉文这样说,眼神一暗,原本亲切慈祥的面容霎时收敛了下去,虽然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赵秉文却本能的感觉到了父皇的不悦。
对于情绪精准的捕捉,也是赵秉文独特的能力。
几乎是下意识地,赵秉文便跪了下去,深深的朝着皇帝叩首,“父皇息怒,儿臣并非刻意隐瞒此事。”
“只是事出有因,此事又未有定数,不过是可能而已。父皇日理万机,又如何能为这样的小事分忧。”赵秉文吸了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儿臣本想着,等有了决定,再告知父皇。”
“只是今日刚好凑巧,父皇既然关心此事,儿臣便不敢再隐瞒。”
赵秉文说完以后又屈身拜了下去,面上恭敬让人一丝都挑不出来错。
有一道考究的目光投射到赵秉文身上来回打量,没有了刚才的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二人的位置瞬间置换成了君臣之礼。皇帝望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探究着思考着他这些言语,逐字逐句地咀嚼着。
有的时候,这样地猜忌实在是让人疲倦,可是没有人敢忽略这一步。
做皇帝的害怕自己地儿子生出了异心,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便对于权力的留念越来越深,日夜担惊受怕,祈求长生,无非就是想把自己这一刻位置巅峰的快感完整的保留下来。青年的时候皇帝看着自己承欢膝下的孩儿只觉得骄傲和自豪,皇室子孙各个出众,无愧于皇家颜面。
可是年龄渐长,从雄姿英发的枭雄逐渐变得老态龙钟,在看到自己身边优秀的壮年人,皇帝便不免起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