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皱眉:“既然这样,先搁置争议,等仗打完再说不行么?”
“这仗短时间内是打不完了。”
贺淳华这话说出来,应夫人也忍不住低叹一口气。是啊,夏州距离和平还有十万八千里。
“快开春了,那些田地若不确定归属,种上庄稼以后更难办。”贺淳华正色道,“薪乡不是个例,别人都要睁大眼看我们怎么处理。”
贺灵川喝了口茶:“明白了,我尽快去办。”
应夫人在一边问起:“我听说,在我们到来之前,府库就已经穷到找不见两串铜板,怎么最近能有那么多粮食军资往前线运?”
她很佩服丈夫,接手一个破破烂烂的州府,居然能打理得这样有声有色。
贺淳华笑了笑:“多亏了十里八乡的大小贵族。”
贺灵川代他回答:“前几天流言蜚语最盛之时,连四大家族也摇摆不定,以为浔州军队势如破竹,不日就要打到敦裕来。老爹一定是趁那工夫,办了点事儿。”
其实丁作栋早就将城内的异状通报给他。
“那时风声鹤唳,我游说这些望族乡绅说,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夏州若是器尽粮绝,年赞礼到来一定将他们当肥猪宰了,所以千万不要心存侥幸。”贺淳华微微一笑,“他们深觉有理,因此自愿借钱补粮给州府御敌。”
这个“补”字咬重音。
他虽说得轻描澹写,但应夫人深知丈夫最近早出晚归,人都累瘦了一圈,这些事情一定很不好办,中间不知有多少扯皮、推诿、拉锯、角力。
贺灵川也奇怪了:“补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没到任之前,州府粮仓积累的烂账?”
“四大家族为首,到粮仓换粮挂空账,记得。”
“我让越儿把账目理了个大概,再请这些豪绅送粮入仓填账。”贺淳华解释道,“账目亏空巨大,一时没法填平,但送来的粮食短时间内也够用了。”
贺灵川拍拍桌子:“老爹,你是真牛,还能让他们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这个形容糟糕透顶,贺淳华夫妇面现鄙色。
“他们何不迁走?”
“没有官府在帐簿检引上印章,平民百姓私自流动算作逃逸,是大罪。”户籍管理,原则上是很严格的,平民迁居需要原户地出具证明。
不过如今的鸢国,有些地方户册管理混乱,对常住人口也没抓那么紧了。
像詹家这样的大族,早在贺淳华上任前就弄到了州府的检引,可以迁居别处。而其他逃难的平民不可能有检引,他们算是詹家队伍的吊车尾,寄希望于詹家大发善心,到了新地点能收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