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子沉默着注视着屏风上那个几乎被点燃的战场。
没有战马疾驰壮士踏阵,有的只是那些架设在巨船上比铳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漆黑铁筒沉默的转向。
没有士卒击以刀盾唱勇,有的只是上百巨铳齐齐火光一闪送铁弹上天落入阵线撕开大地。
更没有纛旗飘扬,百船列阵,黑烟直贯天际,这绝不是他所熟悉的战场。
良久,直至这些景象缓缓黯淡下去,他方才似嗟叹似自问:
“这东西似大将军铳,但要大上数十倍,可威力大了何止千倍?”
“还有那船……”
说到这里明天子更是愁肠百结,如果说那吞吐铁弹火光的东西尚且能用铳类比一下的话,那被称作战列舰的东西就完全难以想象,以铁铸船竟不会沉?而且无桨无帆?
于是最终也是扭头赞叹:
“妹子果真说中了,铳这东西还能更利!”
但马皇后脸上并无多少高兴的神情,她也同样拧起了眉毛询问了一个问题:
“这世界大战……是如咱们所想的那样吗?”
“而且这少年郎称其为第一次,莫非还有再二再三?”
这下子即便是明天子也轻嘶一声,下意识就如皇后考虑三皇五帝至今的军械变化一般同理推论:
“秦失其鹿,天下不过逐于中原;隋末大乱,南北齐燃战火。”
“蒙元突起,向西向南征鞭,所略之地数万,莫非将来……”
一时间朱元璋情绪复杂,竟不知等寻到了罗贯中之后,他是期待能证这屏风神异呢?还是期待能证其不过是精怪愚人之说?
……
赵光义此时同样心情复杂。
此前光幕对他虽也有讥讽,但这般不留情面的直骂“智障”尚且还是首次。
有心想要辩解,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毕竟单从知兵角度来说,那高梁河之败的惨败以及雍熙北伐的闹剧收场,放在兄长以及唐太宗昭烈帝诸葛武侯等人的面前,也确实可称丢人现眼。
但这般辱骂……连当朝宰辅都不敢这么跟吾说话!
下意识攥紧右手,念珠被压得不堪重负,最终线崩落下来使得珠子散落了一地。
于是脑袋上立马“啪”的一下又挨了一记:
“速速打扫干净,若是有人在此因踩到这东西滑倒摔伤,唯你是问!”
于是怒气勃发的前晋王赵匡义立马变为低眉顺眼的空炅法师,开始弯着腰将那些散落的珠子一个个给收回来。
俯身捡拾间,听到兄长悠悠问:
“你当真不懂何谓‘打光就打光’?”
虽未指名道姓,但赵匡义知道兄长问的就是自己。
一时间从史册上看到过的诸多名战便顿时出现在了脑海里。
但还不待他回答,就听兄长叹气道:
“俺也是昏了头问你这个,若是懂得,你就不会去偷偷练如何驾驴车了。”
“知之易,行之难,莫过于此。”
赵匡义本想辩解几句,但听到随后兄长的叹息也顿时是哑口无言。
随后就听兄长扭头去与赵普交代:
“俺曾读过杜牧之的《战论》《守论》论兵事,皆大有裨益,然其本人又从未领过兵,可见这军事理论依旧是有用的,既如此仍旧当修《武经七书》。”
“只是须言明,未历经战阵者,决不可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