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习害怕曹操等人有失,又庆幸来了主心骨,在曹操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其他诸谋士都在更远处,没人能给他出个主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曹操道:“子虞,坚壁清野,你做的很好,不使大城有失。”
梁习点头称是,等着下文,他知道自己没能保护好并州散落在外的百姓,便等着曹操训斥。
可是曹操竟对此丝毫不提,他说了几件并州趣事,便讨论起并州局势来。
梁习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褚看在眼里,一言不发,他了解丞相,丞相从来只做权衡,大城能保下来,丞相是不会在乎百姓的。
更何况,丞相心中的百姓,和梁习心中的百姓,并不一样。有用的才是百姓。
曹操与梁习说了一会,三人已到了并州城头。
后边众谋士中的杜袭突然举着封信过来,躬身禀报道:“主公,许都荀令君的信到了。”
曹操道:“念。”
“这……”
杜袭略有迟疑。
曹操道:“子虞是我府属出身,都是自己人。”
梁习听了这话,心中感激无以复加,他自知自己斤两,他一直在地方做官,虽然短暂入过曹操幕府,却并不是什么重臣,只是因为治理地方的能力强,才被调过来接手满目疮痍的并州。
如今丞相竟当着杜袭这个颍川名士的面承认自己的身份,他如何能不感动。
他却不知,曹操任命他的时候,早已经考虑过很多,如果对他怀疑,怎么会把封疆大吏的职务交给他。
现在当面说出这话,也只是邀买人心罢了。
杜袭展开信件念了起来。
荀彧先是解释了自己称病的事情,后来又对许都局势作了汇报。
当说起百官弹劾曹无的事情,曹操眉头明显一皱,但旋即展开,并未做出评价。
“还有么?”
杜袭又拿出一封信件道:“这个是北府将军给您的,是封家书。”
曹操点头,接过拆开,独自一人看了。
等杜袭、梁习再抬头时,曹操的脸上已经满是笑意。
他先是微笑,然后放声大笑。
“哈哈”的笑声响彻城头,守卫士兵不敢多看,荀攸等人也不知曹操为何而笑。
半晌,曹操才笑罢,对杜袭道:“让他们把孤的旗帜升起来吧。”
杜袭不敢怠慢,匆匆下去。
荀攸等人对视,不知为何丞相突然又决定把曹字旗挂出去,只能猜测,是曹无又做了什么让曹操十分欣赏的事情。
贾诩目光严肃,他发现,自从曹无南下之后,北府将军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他似乎是因为某个时间节点的来临,开始走入朝堂。
贾诩想起曹丕多次求请自己给予帮助,叹了口气。
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不知又有谁家的头颅要落地了。
……
南匈奴,马匹停住不前。
当那杆“大汉丞相冀州牧行车骑将军曹”的大氂竖立在离石城头的时候,呼泉厨整个人都傻住了。
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袁绍、袁尚、袁谭、高干。
那些死在曹操手上或间接因曹操而死的诸侯们,似乎每一个都在朝他招手。
而莫顿单于那种勇烈的先祖,却早已离他而去。
归附光武帝后,他们南匈奴,偶尔南下抢掠,传到他这里时,却早已不复当年。
平阳之战,他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一个钟繇,就如此难缠,更何况曹操?
时隔七年,他再次南下,只是学先祖们,以此当作筹码,跟曹操谈谈条件,看看能不能换点本钱。
可是借他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曹操面谈。
更何况还是在战场上面谈!
“撤兵,撤兵!”
呼泉厨用匈奴语高呼。
孙乾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是看匈奴人的动作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孙乾大急道:“单于,不能撤啊,不能撤啊!也许那曹贼没带来一兵一卒呢,也许那城头的旗帜是假的呢?”
呼泉厨早不是和颜悦色,冷视孙乾道:“再聒噪,把你交给孟德公!”
孙乾只得勒马后退,他这才发现,原来呼泉厨是懂得汉话中的敬语的,只是这敬语,并不对他说。
他想再言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只敢说说,并不敢赌曹操在不在城中,或者领没领多少援军。
曹操纵横北方,他的名字,就是最好的援军。
呼泉厨继续大喊:“撤兵,撤兵!不要那些人了,抢的东西都丢下!撤军!”
一万多骑兵,一万多纵横并州的骑兵,半个多月,一箭未发,一仗未打,一城未破。
他们就这样,来有影,去有踪,被一杆帅旗吓退了,连之前掳掠的百姓,都没敢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