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处于山脊起伏之处所勾勒出来几笔稀疏线缘的坡丘,隐约苍翠青葱,依稀亮起一片白的沉沉夜空下,瞧来如遮盖一层屏纱一般只剩一些朦胧的轮廓,这时一座四角挑檐的凉亭出现在陡峭的山路间,两道卷起缥缈衣衫羁旅如霞客的人影在坡丘的颠簸之处悠悠一晃,就此踏入了仅剩一隅檐角的孤亭,余下的半身被一团阴暗所笼罩,零零孤削,意境荒凉。
“两位风尘仆仆,倒是惬意如常,偏却在这深邃险恶的夜晚,让人轻易的难以入眠啊!”隐在荒野深山的檐亭里,秋风萧瑟,冷冷清清,而在四野阒静的亭内护栏处,孤寂深远坐着一道峻峭如崇山的人影,他对着山上徐徐拂来的阴冷之气,孤陌冷峭,直到崎岖陡狭的山路间跋涉而来的两道身影出现在这座清冷萦绕却沉沉屹立在高耸之处的凉亭旁,倦客如邀,如是赴约而至的说道,他的声音沉厉而苦桑,饶是黑夜的颤栗也阻挠不了他这安然一坐,却动辄伏匿四方的风采,荒野萧涂,此刻的冷清被亭内这位不落凡俗的人给徐徐道来,竟然无尽萧然,不但紧促了这深夜长随极是侵骨入寒的气氛,更加剧了被笼罩在一片昏暗当中万古如长夜的深深浓郁。
“见过领军大人!”联袂而来的两道人影之中,一人潇洒落拓,对着亭内那位深藏寒栗的人,谦卑的躬身一鞠,恭敬揖礼的道。另外一人酷削阴冷拥裘而立,想是因为惧怕深夜的冷冽,所以有些蜷缩脖颈,然而冷夜的侵袭让他难以适应,竟然隐隐的瑟瑟发抖。
“这位患有隐疾么,如此秋时,却还披裘御寒,想必无所适从吧!”亭内那位俨然八方伏藏的人,冷漠的对着荒野的荼寥,缓缓的说道。
那位洒脱如常的人,对邀成卓,稍稍一瞟云雾缭绕不见翼影的山下,群览峻险的坡峦,不禁有些感触的道:“一切尽在大人的掌握之中,我辈大可安心一赏这漫漫长夜的清徐,倒也不错。”
“那倒未必,甘修雎的部署并非如此的简单,时至今日括易一室依然屹立不倒,我们仅仅是伤及皮毛,未曾动及根骨!”那位拥裘而立的人拉紧了衣襟,驱了驱漫漫深夜的寒冷,严谨慎重的回道。原来两人一个是据传府的祭酒签事陈炔,号“皇无庸”;一人是拜亭会舫的颜晖,他们挽着夜色的荒荼,来到这座孤寂的凉亭,见到的却是如握囊中阵阵透来的严实肃杀,孤亭当中的那人,渊渟岳峙,俨然成虎骑垂重之势,他披着夜幕的沉邃,在这侃侃而谈,顿时清隽的凉亭融入一片阴诡的筹算当中,凝重而坚深。
陈炔垂立在亭边,感染隐隐嗅来的层层杀伐之味,瞬间明白与禁军骁骑营胶着对战的就是这位安然独坐于孤亭里的人所辖领的军旅,他的高韬武略,已经将诸事弥平,所以平淡如常的说道:“领军大人,这位是来至拜亭会舫的舫主,今次能拖延、留住括易内室的人,他们可谓是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