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风育也不敢再怪责于知北游,此次千里驰援名动宅的任务,可谓是一路处处惊心,白骨铺来,每每有人牺牲,他都暗自绞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当初具有北旅精气灵魂人物的公羊清将寄托其衣钵的他常常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能够有机会试炼他的心性坚毅与魄力,所以此刻就是一次最好能考察他领袖能力的试验石。
眼前的这些人是信赖他的智计与身为北旅军师公羊清的识人目光,那怕此战不能最终取胜,而耳濡目染在其指点江山背仰熏陶洗礼的运筹帷幄身旁,韬光养晦,岂非是一个普通一般的人,虽难以望其项背,但这多年的试炼淬变,也不可同日而语,微加思索,并知道各人的脾气秉性,所以才问的知北游哑口无言。既然对面的敌人已经阵脚大乱,自顾不暇,他又何必辜负叶伤逝用命换来的此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牧风育指着对岸湖面那高涨焰苗的大盛之处,毫不犹豫的沉声说道:“此战…我们必胜。”说罢一阵哽咽,好久才咽下那一口欲翻涌呕出的气血,朝几人面无表情的传令而道,“我们一切按原计划执行”一顿冷酷决绝泰然自若的巡视了一下诸人,发觉大家都众志成城,士气高涨,并又道,“那么即刻…出兵!”他这一语隐含万千的感慨与期许,此刻娓娓道来,竟然那么的婉转动听,极为群情激愤。
江听雨年纪最小,所以一般任务不会太艰辛,但此刻那一句“出兵”,说的极其复杂与冷硬,他明白大家都是存了必死之心,而且他此时的任务是从旁协助,也是一步一血,不肯停留的打将过去,所以各自虽分属不同,但目的还是要用血肉之躯,去趟出一条充满血腥之味的荆棘之路来。
前路漫漫,犹如初始。
知北游与其他几名参将听得欲要出兵的命令,皆开始感觉热血沸腾,他们是一群哀兵,也是一匹嗜血带伤拄着拐杖的孤狼,一旦解开束缚,将是所有对这场战役抱着忠肝义胆赤子之心的坦率之人,无所畏惧的一番真见。他们靖寇安边,戍土守疆,置生死于度外,但又怎能在他们本马革裹尸的荒冢之上无情无义的即踩踏一脚,这岂不是既可恨又可恼。
沿途的湖面没有触及对岸,但相连的巷道却是直接通向名动宅的府门前,敌人虽然被猝不及防的酒火给烧的焦头烂额,但并不散乱,一股本是自将磨洗一系的军队从斜巷穿插了过来,硬是悍然的抵挡了敌军的反扑,而另外一边实为其真正军中精锐的人马,迅速冲出,一阵激烈的搏杀过后,竟然击垮了敌人隐匿在暗处此时也悉数暴露出来的层层围堵,他们无心恋战,既然也冲出了敌军的严密防线,并马不停蹄的朝也神圣不可侵犯,宛若殿堂荣光的门径之前,一起齐齐的扑了过去。
此战如此的侥幸,不知是那些曾牺牲过的魂灵护佑,还是原本沉浸在天赋异禀的慧炬指挥之中,但冲出重围的他们接下来还是要面临一场即将要到来的剧烈之战,看来他们这些悍不畏死的铁血军人,最终还是要战死沙场,方能不负西北望射天狼声叫谯门来的断雁西风。
此时的名动宅外虽被红映一片,但那宛若灯火阑珊的凄艳盛开,也把秦淮河畔长干里的丝丝舟船桨影,画出了一份交织着细腻骨态的长长卷幅,这石头城的凶险,果然非同一般,虽然他的地理位置宛若长江的天堑,但此刻如火如荼的战事还是得免不了,因为自古以来取京师建康首当其冲并是这酷似鬼脸的古址城池,它独到的特殊地利,已经将建康城的外围屏障紧紧的镶连在一起,若这座譬喻为西府的石头城一破,那么这座割据江南的泱泱南朝必定要离覆亡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