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确舯眼皮一翻,笑容满面,径直走了过来,他的脚步浑厚,却在行走间不见沾染尘埃,那怕疾若烈火,也处处循序渐进,不伤那份致远清闲的宁静。
“具门主有否雅兴!”那清雅之人,推了一下眼前的茶盅,既然来的是客,所以他接着又说了一声。
具确舯安然伏案坐下,他这气势雄浑之躯,应着小小的竹椅,竟然坐的如高朋满座,宾至如归。甫及坐下,他并执壶一捏,一股清泉从壶盅中涌出,然后一道内劲顺着案沿,萦绕在瓷杯之上,这下水到渠成,杯与水交,融为一体,平平稳稳的立在竹案之上。闻道:“裘兄果然是大将之风,如此紧要的当口,却在这里,一杯清茶斟饮,好不惬意。但这喧闹的江湖若没有你,岂不显得太过无趣了!”
原来这位清雅舒逸坐在这里,品茗酽茶的人,竟然是号称“阎罗”的裘阎,他费尽心机让江北江南两地都对名动宅发动如此之大的袭击,自己却在如火如荼的战事鏖烈时,却突然抽身离开,所以具确舯才在这时寻机而来,他们拢形厌隍不过是处在南北双方的夹隙里暂得生存,到依附北方强权,才得以死灰复燃,而面对山亭一役诛杀内室之主的甘修雎铩羽而归后,他们并另寻良机,不料裘阎却派一个叫“楚室晓”的来联络他们,一时让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越来越神秘莫测了,因为此时的裘阎在酝酿着一个很大的战局,彼时他们拢形厌隍及所有的江北谍探也被牵扯进了来,无论是京畿石头城内,那方胜出,接下来所面临的并是裘阎的严阵以待,但不知此人手中的底牌及手段究竟是如何,能否有助于他们脱出泥潭,所以他不得不出面,来会一会这位当世阎君。
裘阎没有抵抗具确舯的发力,他从容的看着瓷杯溢满,眼前的两杯清茗,仿佛此时的写照,漾出的涟漪,一动一静,他杯中早也沉淀,而对方的杯盏香气四溢扑鼻而来,不但醇香浓烈,而且水乳交融,恰到好处,看来他还是小觑了这位厌隍之主,于是会心一笑,道:“具门主谦逊了,裘某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那像你们拢形厌隍,早也渗透过来,当初派出‘那个人’,是小弟失策,如今无论是漫天扩散的文风谣言及军事覆压,双管齐下,都已经无法阻挡江南被倾覆之势,所以裘某考虑的还是今后的算计,虽然那些北隋的谍探趁机有利形势,可以侵蚀江南的文潮思想,但最终凭的还是武力的雄厚,若非没有这种觉悟,那怕眼前的胜利,不过是转瞬即逝的错觉,你们拢形厌隍也是这样吧!”
具确舯开始明白这位阎君的最终意图了,的确他们现在也掌握了主动之势,但根深蒂固的大陈王朝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倾覆得了的,所以他们才如此的十分棘手及焦头烂额。如此的审时度势,已经不是一般的谋局了,这裘阎果然野心极大,他不但要覆灭括易一室,还要整个的江南来做他的垫脚石,难怪他要隐匿行踪,派出一个像螳螂一样的人,去精心捕蝉,既使这个人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出了无数的因果关系,让所有的谜团及阴晦都浮上水面来。所以当具确舯看到那五官轮廓宛若精雕细琢的璞玉一般完美无瑕的楚室晓后,他并开始落入毂中,成为他人算计的筹码。这很是让人不快,于是他才找上这位“鼎鼎大名”宛若秋风拂来片片萧索的裘阎,看看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竟然如此的且惊且诧,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