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进财追问道:“玄甲军现在人呢?”
“他们刚来那天,曾在凉州大营做过一次补给,然后就离开去做演练了,”都尉答得小心翼翼:“就在昨天晚上,大队兵马忽然返回营地,说这一两天之内就要开拔前往帝都。”
逆鳞司的一位官员眉头紧锁:“时间这么巧吗?这里面实在是太可疑了,必须立刻扣住他们。”
折冲都尉担心道:“我们凉州折冲府的府兵,此时正在进行冬季集训,人数虽然不少,可几乎都是种地的泥腿子,就怕拦不住玄甲军啊。再说,没有朝廷的命令,无端聚兵胁迫友军,这是犯大忌的呀。”
“等不了啦!”冯进财转身就走:“我这就去把六千兵马追回来!不信治不了那帮黑乌鸦!”
沈烈顿时感到左右为难。他本想尽快赶回帝都,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亲口禀告帝君。可是眼下凉州这边,一头是怒火攻心的烈刃军,一头是骄横跋扈的玄甲军,无论凉州刺史还是折冲都尉,都根本无法驾驭整个局面。
如果他不出面调停,搞不好会立刻发生两军火并的大乱子。
权衡再三,沈烈喊住了正要离去的冯进财,叮嘱他暂且不要跟将士们讲的太细,只说逆鳞司需要借调五千兵马去凉州府协助查案即可,以免横生误会、惹起哗变。
随后,他又找来纸笔,写下“西疆告急,恐生内变,京畿应以安定军心为上”几句话。写完之后沈烈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妥,于是又另取一张,将其中的“变”字改成“忧”字。
之所以这样做,是为防止书信落到敌人手上,从而引起对方警觉。
从表面上看,这句简简单单的文字,讲的是事实,所提醒的也在情理之中,并未具体指向任何人,或者特指什么事。但李成武看后,一定会提高警惕,尽快收回防卫兵权,暂缓帝都近期的一切军事调动。
如此一来,便能最大限度避免祸乱的发生。
沈烈挑选了几个得力的手下,让他们乔装改扮,带着书信火速返回帝都。他还特意又做了交代,进城之后,既不要回逆鳞司卫所,也不要直接进宫面圣,而是去汾阳长公主府,找到陛下的老棋友——汾阳驸马段昌明,请他将此信秘密带入宫中。
诸事安排妥当,沈烈这才拍了拍折冲都尉的肩膀:“走,先去凉州府,会会那位千牛中郎将!”
凉州,折冲府大营。
玄甲军团先锋将军的帐篷内,银屑炭在火盆里烧得正旺,烤架上挂着肥美的鹿腿,此时油脂淋漓滴下,落在火炭上滋滋作响。
徐友长把双脚泡在热水桶里,呆呆的望着炭盆,那红亮耀动的火光中,仿佛映出了安雅那娟丽的容颜。此时,他心里惦念着心爱的姑娘,也不由得对谢光生出些许不满。
一个月前,也就是玄甲军团包围京兆尹府,强行带走逃兵王英的第三天,谢光突然命令徐友长率领先锋营奔赴凉州,进行年度军事演练。
在火速办好所有行军公文后,徐友长立即率队出发。
因为这一路上需要操习各项科目,所以全营走走停停,用了近二十天的时间,才终于按照谢光的要求,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凉州。
在半路上的时候,慕容雪曾通过驿站快马给他送来过一封信。信里大致的内容是说,据可靠消息,突厥公主和侍女已经离开了帝都,但是具体行踪不明。
徐友长看得内心焦急,却又感到无可奈何。
倘若他此时还身在帝都,能够及时收到消息,兴许还有机会再见上安雅一面。可是好巧不巧,谢光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他离京,终是无缘与心上人相见。
正在愣神儿的功夫,卫兵忽然在帐外禀告,说凉州折冲都尉求见。
徐友长闻言不敢怠慢,连忙擦干了双脚,然后穿戴整齐出帐迎接。
保持军人整洁的仪容,是他从军多年养成的习惯。
尤其是要与本地的军事官员会面,更应注意玄甲军团的对外形象。
徐友长大步走出营帐,顿时被寒冷的夜风冻得一激灵,待到看清楚来访的客人,他更是忍不住当场愣怔。
在凉州府折冲都尉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官员,居然是逆鳞司长史沈烈!
对这位帝君跟前的大人物,徐友长向来没什么好感。他所欣赏敬佩的,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而最讨厌的正是沈烈那些阴谋诡计、密审暗杀之类的勾当,再加上安雅的事情,令徐友长对这位沈大人成见颇深。
他一边暗中猜度着沈烈千里迢迢跑来凉州的原因,一边向折冲都尉行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