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说,那些是洛桑的尸体。”中年男人慢吞吞的说,“今天接受天葬仪式的,不止洛桑一个人。”
除了洛桑,还有三位乌斯藏族人,会在今天接受天葬。
简不听瞪大了眼睛,视线又朝着远方看了过去。
而傅珩之此时却不知是不是也认出了他,对这中年男人产生了些兴趣似的,开口问:“先生似乎不是这里的本地人。”
经他提醒,简不听和谷久瑄才反应过来,这人的普通话确实说得格外好了些,竟然听不出半点口音,反倒隐隐让人听出些京腔来。
可细细打量他的模样,无论是那黝黑的皮肤还是那红润的脸颊,亦或是那乌斯藏族人们惯有的高挺鼻梁和深邃眼眸,怎么瞧都像是个当地土着。
“我父母不是这里人,我幼时随他们进藏,在这儿长大,原本想着长大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赶紧离开这儿,可突然想起,我爱着的人都在这儿,所以,我便也留在了这儿。”中年男人淡淡得说。
他的父母,是最初那批支援“西部援乌计划”的志愿者。
那时,年幼的他随着父母踏上了乌斯藏之旅,可日子过的却比预想的还要艰辛,那时候进藏之路医疗系统远不如如今发达,光是高原反应就是他们一家人难以逾越的挑战。
一路上的藏医险些被他们踏破了门槛儿。
随着海拔越来越高,他们越是难以适应,总算坚持着抵达了目的地之后,他的父母又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无止境的工作当中,年幼的他则被托付给了村长爷爷照顾。
那里没什么所谓小超市,也没有一毛钱一把的水果糖,环境的陌生和身体的痛苦让他哭的撕心裂肺,村长爷爷只好把牦牛奶加了糖,做成奶糖来哄他玩儿。
可是他做的不好吃,糖浆都没调匀,总是一块糖齁甜,一块糖没味儿。
不过就这样,也算是把他哄大了。
几年时间过去,他的母亲便因过劳而去世了。
可乌斯藏的民俗与内地大不相同,他们不支持土葬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风俗问题,而是因为,乌斯藏长年低温,冻土难消,很难做到“埋葬尸体”这一举措。
于是,在他十岁那年,便亲眼看着母亲被村民们簇拥着举行了天葬仪式。
那时,他抬头看着身旁的父亲,只觉得他的眼神平静的吓人。
他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不肯带着母亲回家,也不懂究竟是什么工作,份量竟然重过了父亲心中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