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不能背叛我的种群,又不能放任我的乘客们在这里受伤害。我左右为难,只能这样。”巴德尔说,“纯兽人和纯人类都不操心这些,打就是了。我这样的杂种……”
“停!”姜武大喝一声,“别跟自己提什么血统,那是畜牲的事!”
“我要提醒你,我就是畜牲。”巴德尔说。他是人兽杂交后延续下来的存在,是杂种,是畜牲,是连打起仗来,自己该帮哪边都不清楚的混蛋玩意。
正因如此,巴德尔总是被迫舍弃某些东西。小时候藏起耳朵,是舍弃用它得到他人认同的机会。长大后舍弃父亲,一刀捅进他的肩膀,是放弃和这个男人友好相处。
几天前他露出耳朵,则做了丢掉性命的觉悟。度过了这样的前半生,他最终放弃了以这个身份被社会接纳。他宁愿藏着他的耳朵过一辈子。他不是怕自己的耳朵,而是无法接纳它。
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稀罕这样的自己,想掩盖这样的自己。所以他极力隐藏自己的野兽特征,包括耳朵和冬眠的习性。用这样近乎自卑的心态,巴德尔呈现给世界一个虚假的自我。
他活到现在,却只是支撑着一个假的自己。
“你又没吃醉,却净说胡话。你分明是人。”姜武看了眼他的兽耳,“要是畜牲都像你一样,洒家这种酒鬼真是无地自容了!”
“你我本不是一路人,何必互相比较。”巴德尔摇头。
“那洒家问你!照着你这条路走下去,你莫不是只能去死?”姜武高声喝问,“你觉得自己是杂种,觉得自己的存在不合理,那不是只能一死了之?”
“可是兄弟啊,现在这么个世道,你死了也是白死!”
“猪死了,尚且能喂饱活人。人死了,不过黄土一埋!你的死帮不到任何人,甚至帮不到你自己!”姜武似乎有些痛心疾首。他觉得半兽人怎么了,人脸兽耳就不配活吗,谁规定的。
“我也不想的。”巴德尔瑟缩着,不自觉地说出真心话来,“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作为半兽人出生的。可我爸是个混蛋。”
这是纯粹的受害者心态。先认定半兽人是一辈子的弱者,然后认定作为半兽人出生的自己是受害者。因为自己是受害者,所以自己自卑无能、胆小怕事不是自己的错,是别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