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放慢行军速度,从西安出发,经过两天半行军,于第三日中午抵达蒲城南三十里处。
下令大军安营扎寨,派出斥候封锁消息,令众将于帐外等候。
洪承畴独坐中军大帐,深思此次剿贼策略。
洪承畴,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以一个寒门子弟的身份,能在天启七年,累官至陕西布政使督粮参政,自然非寻常人。
京中关系通达,消息灵通,朝堂动态总能及时送达他手中。
他是乾圣破格提拔的大臣之一,说明能力被认可,却又是唯一没进上书房的。
连资历比他浅的孙传庭,立了从龙之功,已是上书房总参谋部副部长,可以说是第二梯队中的第一人,比身为部长的陈奇瑜还要前程远大。
为什么会有这等差距呢?
随着京中消息接二连三到来,洪承畴终于想明白,乾圣是在考验自己,需要自己打破常规,行人所不能行之事,方能简在帝心。
但要做到何种程度,他一时难以下定决心,故而放慢行军速度,让自己有更多的思考时间。
现在到了最后关头,他需要权衡下得失,作出最终决定。
半个时辰后,传孙应元和黄得功进大帐。
待两人行完礼,洪承畴笑容满面地问道:“两位将军,不知对剿贼有何看法?”
黄得功,性格粗鲁,全无上下尊卑概念,接口便回道:“抚台大人,区区数千贼众,在八千骑军面前不堪一击,一路打过去就是。”
在强大实力面前,一切计谋皆是浮云,更何况贼首王二,不过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哪来的计谋?
孙应元是主将,心里也认可黄得功说法,但知道洪承畴这么问,一定有深意。
他想了想才回道:“抚台大人,不是末将等说大话,除了陛下卫队,我等还未怕过谁。区区数千贼众,剿灭毫无压力。但若抚台大人有特别要求,还请明言。”
不愧为陛下钦点的主将。
洪承畴欣慰地点点头,道:“两位将军,剿贼容易,但要安定一方,却要做些非常之事。”
“抚台大人,不知要做何非常之事?”
黄得功心急,孙应元却只是看着洪承畴,等着他解释。
洪承畴笑一笑,语气突地变得淡然:“两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若不将火种扑灭干净,恐怕关中大地难以安宁。”
“抚台大人,您要末将等干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黄得功急不可耐,孙应元心里却咯噔一下,知道一定没好事。
“斩草除根!”
简简单单四个字,黄得功浑不在乎,孙应元却下意识地叫道:“抚台大人,万万不可啊!”
黄得功疑惑地看着孙应元,问:“老孙,对贼众斩草除根,又有何不可?”
洪承畴则已眉头皱起,这八千骑军虽临时归自己指挥,可以行军法,但毕竟是天子亲军,也不可太过于逼迫。
“老黄,陛下对百姓看得极重,贼首可斩,但从贼者则只需薄惩即可。”
孙应元回应黄得功,实际上却是说给洪承畴听的。
而洪承畴,对孙应元的反应早有预料,依然淡淡道:“孙将军,做臣子的应当为君分忧,而不要拘泥于所谓的道德。”
“可……”
没给孙应元分辨机会,挥手打断他的话,洪承畴继续道:“孙将军,若不快刀斩乱麻,剿灭王二贼众,震慑宵小之辈,一旦赈灾不利,烽火必再起。待那时,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