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叹,直言不讳:“她与朕志趣颇为相投,况且朕一直视她为小辈,你跟个小孩也要吃醋吗?”
褚湉道:“皇上也没必要瞒,在近前,我比谁都看的真切。”
片刻,他沉默着敛着目光,忽而一丝苦笑:“珍妃她年幼伶俐,才情出众,确实带给朕许多欢笑。”
“那些年月里在你面前刻意着冷漠,转而和别人欢声笑语,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那是种什么心境你可知道?”
“我召她来,绝非男女之情,不过视她为一知己,她自己也清楚明白,倘若没有先遇到你,我或许会对她寄予倾心,但是上天让我遇到你,那就只有你,我的心里不能再容下别人了。”
褚湉听后,面色如常,只当寻常话语,默然道:“如此说来,辛苦万岁爷一番忍辱负重,别有深意。”
寒日里的雪霰子扑着窗棂,支摘窗虽厚实紧密,却也不难想象外头何等刺骨,皇帝只觉一颗心被冰水浸过,既凉又疼。
下一刻他便坦然下来,如今忽而的转变,她不一定欣然接受,自己已失了她的信任,那么,他也不能急于一时,他愿意去理解她。
“每逢违背着心意,向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绝望,只怕是这一辈子再不得你的信任,即便如此,却还忍不住去追问你离开的理由,这是我的私心。现在,你可以不应我,也可以不信任我,从前,你总说会等我,这次换我等你!”
褚湉沉默着不知说什么,耳边鸣响起自鸣钟挨到整点时刻发出的叮咚悦耳声,也许自己此时的心绪他是了解的,所以径自说着稍后还有些公务要办,就黯然离开了燕禧堂。
皇帝愁眉不展,手上的书如何也读不进去,齐顺呈上来一碗药,轻手放下,见他脸色不豫,小心道:
“万岁爷,药煎好了,您趁热喝。”
皇帝放下书,皱了皱眉便将这一碗苦汤喝尽,齐顺愁道:
“张太医嘱咐过,您一时急火攻心,这才吐了血,要仔细调养些时日,万勿再生愁思,如今姐姐已大好,您此番龙体欠安,真不打算告知她吗?”
皇帝睇了他一眼,道:“这是小事,你出去别多嘴便是了,如今倾澜对朕诸多误会,她身子好了势必求去。”
齐顺脑中闪过一念,试道:“姐姐怕是一时无法转圜,事已至此,万岁爷何不强留?”
皇帝摆手,他向来不喜强迫,因自己从小便被强迫而不得已,深知道何等滋味,他不愿强加在倾澜身上。
“不可,朕开口便是圣旨,朕要的不是她的服从,而是心甘情愿。”
齐顺心想皇帝太过实诚,大胆道:“奴才说句实心话,万岁爷如今不留姐姐,等她走的远了,心也便远了,事便再难成,您与姐姐已错过太久,往日不可追,还要蹉跎多久呢?”
……
吃药如吃饭,照三餐一样的吃,每每送来的膳食也是清淡进补的药膳,太医们一天两次的来诊脉,整日都轮班候在养心殿的外围房,以备有什么不时之需。
这么劳师动众的又过了三日,褚湉明显好了太多,力气也有了,现下就觉得在屋子里憋得慌。
想来这几日也不见雨蘅,不知她现在是何情形,想着便让这些天服侍的两名侍女退了。
天气已是暖了,她随意在衬衣便袍外罩了件大襟右衽的雪灰缎绣水仙纹袷氅衣,头上简单的绾了个寻常发髻,只插了支银嵌米珠缀红流苏头簪,除此再无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