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一直没有父亲,他打小就心思重,孝顺、细心、懂得心疼人,看着开朗又容易犯轴,钻牛角尖。你心胸开阔许多,以后他要是什么事情想不通了为难自己,你能替我提点下他吗?”
果然是母亲,对儿子的品性了解至此,杨烟竟慢慢品出些“托孤”的味道。
“母亲爱子必为其计之深远,于大哥如是,于我亦如是。”
杨烟平复了沸腾着的胸腔,终于开了口:“干娘你放心,你们早就已经成了我的家人,我会一直站在大哥身后,绝不让他孤身一人。”
说着她来到苏盈身前,郑重一拜。
“其实……我也希望……哎……咳咳……算了,这逼迫不得。”
苏盈扶起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咳嗽打断,杨烟连忙去给她拍背,看她又咳出一口鲜血。
“小寒,你是个好孩子,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儿郎将来能配你。”苏盈坐好,又说。
杨烟一时羞赧,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就继续拾起之前丢开的小棍戳地,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脖颈的丝线。
丝线那头还挂着阿艮送她的玉璧,那个对她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的人,尚不知离散在何处。
自打父母亡故,掩月庵遭难,一路流离过来,她那点少女怀春的心思似乎也跟着埋葬了。
“干娘,现在我只想着能活下去,还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她一边戳地一边说。
“你们的路还很长不是吗?以后这些人生大事,却只能都靠自己了。”
苏盈悠悠地说,却又轻轻笑了起来,玩笑一般交代:“以后毓儿娶了妻,记得让他烧点纸钱告诉我一声,要是打一辈子光棍,那就算了,千万别跟我讲,我无颜面对他爹爹。”
杨烟也笑了起来:“那要是娶个凶悍的老婆,他估计又要天天哭着找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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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可久从陈郎中处回来,天已经黑了下来,他竟连屋子都不进,流着眼泪在院子里一直呆坐。
杨烟扶着苏盈下床,苏盈看到他的哀恸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毓儿,娘不是还没死吗?把眼泪收一收吧。”苏盈道,“你看我何时哭过,你怎这等脆弱了?”
“娘,我……很怕……我还没有考取功名,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苏可久说着就跪着扑到了母亲脚下。
苏盈让杨烟将他扶起,又让苏可久搬来几把凳子,三个人坐在院子里赏月。
“生死总由命定,谁都不能逆着。”
苏盈的声音温柔:“毓儿,你快十七了,你父亲离开我们也十六年了。十六年里,娘可让你饿过、冻过、伤心过?”
“娘让我吃饱……穿暖……每天都开心。”苏可久哽咽着,回忆起从小到大的一幕幕,母亲如何含辛茹苦养育他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