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怎么就想通了?”
她边拿布巾洗手洗脸,边问面前笑意温和的男子。
苏可久正双手交叉端着,一本正经道:
“我娘既把我交到你手里,你可不得好好照顾我,有这香喷喷的软饭吃,何乐而不为?不做君子也罢。况我已寒窗十余载,也该在靡靡温柔乡里歇歇了。”
恢复了一贯的傲娇无赖模样,也不管“温柔乡”一词用得合不合适。
苏可久说着伸了个懒腰,等杨烟洗过他又把水端走倒掉,将布巾细细洗了干净晾到院中横扯起的晾绳上。
手脚勤快的并不像刚刚话里所说“等人照顾”的样子。
杨烟拿混了兰花香露的面脂搓了把脸,又从瓷罐中挖出一大块趁苏可久不注意糊到他的脸上。
苏可久便乖乖地低了头叫她给他细细地擦。
离得近了,他才见杨烟涂了香脂的面庞愈加净白如瓷、明眸艳艳。
在七里县时她还是个没长开的少女,而现在越来越接近女子妙龄,不知何时已出落得这样楚楚动人……
若不是眉若刀裁、鼻梁挺秀,瘦削的两颊泛着些棱角锐利,举止言行始终像个男子,恐怕早被人揭穿了身份……
而这雌雄难辨的品貌让苏可久摇摇欲坠的心又被慌乱地扯了一下。
他不是热衷“看脸”的男人,过去即使朝夕相对也极少刻意去品评杨烟的长相,只知无论她什么样子,都是除母亲外对他最好的人,是他活着的支撑。
那旺盛的生命力和强大的行动力像磁石般吸着他……
而当这姑娘离他这样近时,他竟像不敢直视正午的阳光一般,被她此刻的美炫得睁不开眼睛。
“虽说哥哥天生肤白,也不要蹉跎皮囊才好,以后榜下捉婿时还有大用。”
杨烟给苏可久擦过脸,又上上下下像娘看儿子般打量眼前的青年。
除间歇性犯犯贱、偶尔扭捏着置个气以外,周身都带着江南君子温润如玉、儒雅谦谦的气质,不知会是多少深闺少女的梦中情郎……
杨烟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才发现苏可久一直在怔怔地盯着她瞧,忙问:“咋了?我脸没洗干净?”
“你眉间,有颗痣。”
苏可久眼神一闪,小心翼翼抬手拨了拨她的右边眉毛,一颗小小的棕色痣就隐藏在眉里。
相识这么久,他竟今日才发现。
“哈哈哈,藏这么深竟没躲过大哥的眼!我娘总说‘眉里藏珠,非富即贵’,可你看我,跟富和贵哪个沾边?”
杨烟自嘲地笑起来,又抚了半天才摸到她的那颗痣。
“我娘还说,我若走失,她可凭这颗痣认我。可……她和我爹爹都不会再来找我了……你说等以后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相见,她还会记得么?来世若能相逢还能保有这印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