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相,陛下召见。”
看着宫里来的内侍,张瑞图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大半了,但他还是问道:“敢问公公,陛下召见所谓何事啊?”
眼下虽然不能收受贿赂,但公公们眼下有自己的田地,有家卷,俸禄高了不说还有养老,这些可都是新党带来的。
而张瑞图是新党成员,又是当朝次辅,一些不重要的东西,稍微泄露一下也无妨。
因此这个内侍小声说道:“具体是什么,奴婢不能说,但和张相您关系不大。”
张瑞图明悟了,他笑着说道:“多谢公公。”
而黄立极这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魏广微的事呢,内侍来了:“黄相,陛下召见。”
黄立极心里当即咯噔一声,他知道,魏广微的事不用他处理了,叹了口气,黄立极说道:“容老夫收拾一下。”
同样的,卢象升、乔允升、魏广微也被内侍领着进了宫。
五人在午门一碰面,魏广微还有些疑惑:“张相,黄相,你们这是都得到陛下召见了?”
黄立极有心想提醒一二,但看看身旁的张瑞图和卢象升,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只给魏广微留下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而魏广微却被黄立极这一眼瞥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看向一旁的乔允升:“乔相,这是怎么了?”
乔允升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啊,也许是边境又出事了?”
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大事皇帝是不会召集所有内阁成员的,毕竟寻常事宜与内阁值班的阁臣商议即可,再不济也有首辅呢。
哪怕是遇到什么涝灾旱灾,地龙翻身什么的,也不需要召集全部阁臣啊,首辅直接令户部、工部等商议即可。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毕竟也是在内阁里待了数年,经历了风雨的,哪怕是不知情的魏广微和乔允升都感觉到了一些压抑的气氛。
“陛下,诸位相公到了。”一个内侍上前禀报。
“让大家伙都进来吧。”朱由校斜倚着软垫坐在榻上,神情有些疲惫。
张瑞图、卢象升、乔允升、黄立极、魏广微依次进入内殿,对着榻上的朱由校行礼:“参见陛下。”
朱由校虚抬了下手:“免礼,魏伴伴,给各位相公看座。”
内侍们将一张张圆凳抬上来,五人谢恩后坐下,静等着朱由校开口。
而朱由校给内阁诸人看座后,就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一卷书,张好古坐在另一侧,神情平澹波澜不惊,几人左看看右看看,是没看出来什么情况。
翻看着手中的书卷,朱由校从桌子上拈起个蜜饯塞进嘴里:“近来这直隶闹得好大的动静啊,朕在宫里,都听到民间的流言蜚语了。”
“朕有些不解,不过就是修一条驰道,怎么就弄出这么多事情来。”
“朕一没有骄奢淫逸,二没有穷兵黩武,这修一条驰道利国利民,算不上滥用民力吧?”
“朕自认为哪怕不比唐宗宋祖,也是守成之君,怎么会有人把朕看做隋炀帝呢?”
说着,朱由校看向魏广微:“魏相,你觉得朕这十年,功绩如何啊?”
魏广微当即起身说道:“回陛下,陛下在位这十年,征讨辽东,平灭鞑靼,收安南,推新政,与民休息,重农重商,大明百姓安居乐业,朝野一片欣欣向荣,功绩足可比肩唐宗宋祖。”
朱由校听着魏广微的吹捧,神情依旧澹然:“是吗?魏相认为果真如此?”
魏广微躬身说道:“臣所言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朱由校冷笑一声:“没有半分对朕不满的意思?”
魏广微连忙说道:“臣岂敢...”
“既然魏相对阵没有不满的意思,所言也都是肺腑之言,那魏相为何要在暗地里造朕的反啊?”朱由校这话说出来,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寂静之中。
张瑞图是早有预料,因此他低着头暗自欣喜;黄立极也是知道会发生这一幕,忍不住暗自叹气;而乔允升则是茫然不知,他惊骇的看着魏广微,难道魏广微真的暗地里想要造反?
“陛下?!”魏广微被朱由校这话吓得当即跪在了地上。
朱由校依靠着软垫,一双眸子宛如钩子一般缓缓扫过这内阁诸公的脸,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看着魏广微那惊恐的模样,他将一份情报直接甩了出去扔在魏广微的面前:“看看吧。”
魏广微忙不迭的拿起情报看了起来,当看着杨家有个什么紫气入腹衔玉而生的天才,而自己又莫名其妙和杨家扯上关系后,魏广微整个人都懵了,继而就是脸色惨白如纸!
身为朝廷命官,当朝阁老,他能不清楚这杨家出了这档子事意味着什么吗?
若仅仅是杨家一个乡下土财主也就罢了,偏偏这杨家还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不是要诛九族吗?!
“把相应情况,给诸位相公说一说吧。”朱由校摆了摆手。
魏公公点点头,转身对着张瑞图等人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这下乔允升总算知道发生什么了,看着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魏广微,乔允升是万分的不解,就算是缺钱,怎么会和杨家扯上关系?
魏广微怎么会如此的不智?
思来想去,乔允升还没开口呢,魏公公就开口了:“张相,陛下命你询问此事。”
张瑞图先是起身对着朱由校行礼,随后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魏广微喝到:“魏广微!你莫非真要贪那从龙之功不成?”
魏广微听了大呼冤枉:“愿望啊陛下,冤枉啊!此事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臣生是陛下的臣子,死是大明的忠魂,岂会另寻他主?”
“若仅仅说杨家有个紫气入腹衔玉而生的孩子,臣就毫无顾忌的靠上去,那臣岂不是太不智了吗?臣是被冤枉的啊。”
张瑞图点着手中的证据:“魏广微,眼下证据显示,你弟魏广卿与杨家关系密切,多次以你的名义接纳杨家的供奉,此事你如何辩解?”
魏广微一脸的悲愤:“魏广卿只是臣的弟弟,他平日做什么臣是一点也不知道啊,这绝对是他以臣的名义在外收受贿赂,可这件事臣一无所知啊。”
“你弟弟在外以你的名义收受贿赂,而你一无所知?”朱由校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魏广微。
对于东林党人,朱由校眼下是时刻带着三分警惕,毕竟这些人什么事也干得出来,前有联系鞑虏袭击中枢差点害死他和皇后及当时还未出生的皇太子,后有与鞑靼残部勾结意图在塞外将其袭杀。
连续的刺王杀驾让朱由校对东林党是没有任何的好感。
眼下魏广微说这件事他毫不知情,朱由校根本就不信!
毕竟连勾结外敌这种事东林党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东林党做不出来的?
连辽东的外虏,草原的鞑子都能串联,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至朝廷利益,家国大义于不顾,朱由校怎么相信东林党?
看看杨家,一直鼓吹他们的孩子是什么紫气入腹衔玉而生,就差说他们孩子是真命天子了,若是哪天大明发生了什么动荡,保不齐有心人就以杨家的名头造反了,而愚昧的百姓绝对会有盲从者,到时候就算朝廷平息了动乱也会打断如今正值上升趋势的良好势头,甚至保不齐有些人会为了一己私利放鞑虏入关搅乱局势...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了大明江山千秋万代,朱由校绝不吝惜手中的刀。
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魏广微,朱由校又看向张好古“师父如何看待此事?”
张好古微微躬身:“大明天下,唯陛下可作威作福,臣恭听圣意。”
张好古这番话的意思,朱由校是明白的,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汗流浃背的魏广微,朱由校哼了一声:“凡涉及此类大桉,朕都是斟酌再三,谨慎处置,以免有无辜者被牵连。”
“今日,莫说朕不给你机会。”
“来人啊,去将魏广卿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