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没有张好古这位内阁首辅的批条,调动得了新军吗?
卫所兵都难调动!
而大明遍布北方正在向南方发展的新党中人更多,他们掌控着大明整个北方以及江南、湖北等地的政务军务,新军之中更全部是新党之人。
可以说如今大明的财政军事全部在新党手中。
换做一般皇帝早就胆战心惊睡不着觉或者是准备掀起一场大清洗了。
但朱由校不用,新党怎么了?
新党之人就不是他的臣子了吗?
开玩笑,大同书院的书院长可是他,说起来新党所有的文臣也好,武将也罢,都是他的学生。
君臣师生的情谊不仅仅是他和张好古,他和新党也有。
新党之中派系也是林立,如今的三巨头,也就是张好古、张瑞图、卢象升,那只是朝中三巨头,不是军中三巨头,更何况这些巨头上面还有个他呢。
没有他这位大明天子的明里暗里支持,新党能有如今?
所以说,朱由校根本不担心新党势力大,这些都在他掌控之中,他对张好古的一些限制,也真的是为张好古好,他想和张好古完成这段千古佳话,把他们君臣师生间的情谊流传下去。
而张好古也没辜负他的信任,军政大事虽操于手,但历来大事小事他朱由校都清楚,张好古不会瞒着他,尤其是涉及军事调动,政务任命,钱财支出的事,朱由校每一项都清楚。
张好古用权,但不好权,更不占权。
朱由校记得昔日闲聊时张好古就说过,权利是国家公器,非一人一家之私有,使用权利需小心谨慎,战战兢兢,不可骄横狂妄,为所欲为,否则必有祸端。
张好古的言行如一也是朱由校最敬佩的地方,一个人掌握权利,却不贪恋权利,入朝为官十年来,一步步到了大明首辅,执掌大明权柄五年,却从不为己谋私。
张家在临清没有强占一亩百姓田地,没有什么巨大的生意,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好古贵为大明首辅,新党执政,却不贪财不恋权,对家族也没什么照顾,行事更不骄横,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执掌着国家神器就狂妄自大肆意妄为,相反其兢兢业业,十年来休息的时日用手指数的过来,而担任首辅之后更是几乎没休息可言,哪怕是朝廷休沐和节假都在忙于公务。
这份清醒,这份勤勉,这份心境,都是朱由校对张好古信任如一的缘故,也对得起张好古书房内悬挂的那副朱由校亲笔题写的牌匾:天下为公。
所以,朱由校信任张好古,也愿意把这份权利交给张好古,接下来无论是平辽,还是治理南方,稳定时局,都需要张好古来当这根定海神针。
西苑内群臣散开各自聊天,随行的宫人带着瓜果菜蔬,还有炭火茶水,可自行野炊休憩。
朱由校和张好古坐在水边垂钓,看着那静静垂入水中的吊钩,朱由校忽然叹了口气:“又要辛苦师父了。”
“为国为民,何来辛苦一说?与其说辛苦,倒不如说,臣乐在其中。”张好古笑道。
朱由校也笑了:“师父不怕人说你恋权?”
张好古咧嘴笑道:“说就说了,臣有什么好怕的,不是还有陛下么,臣既然坐在首辅这个位置上,就知道会有风言风语,贪恋权柄也罢,欺占国器也罢,且有他们说去,千百年后,自有公论。”
朱由校哈哈笑了起来:“是啊,千百年后,自有公论。师父啊,你我再辛苦辛苦,替后世儿郎打好基础,虽说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我们做的多了,后人也就省心了不是?”
“等太子长大了,能负担朝政了,到时候国事交予太子,你我就清闲了。”
张好古笑道:“那臣可等着和陛下游山玩水了,说起来这些年一直在京师,偶尔外出也不过在地方衙门,这大明的大好河山臣没去过的地方可太多了。若有机会,臣还想去南洋,去西洋瞅瞅呢。”
“会有机会的,会有的。”
朱由校欣赏着湖面风光,水波涟漪,远处飞鸟入镜,红枫如火:“朕,寄大希望于太子,他自幼勤勉聪慧,可担大任。这大明,将来有他执掌,朕哪怕九泉之下也能笑对列祖列宗。”
“唯一可惜的,是朕的弟弟,信王被那些腐儒忽悠瘸了,被蒙了心。朕原以为几年时间见识了民间疾苦百姓不易能让他清醒过来,可眼下看来,是朕想多了。”
“也罢,随他去吧,朕的大明,还养得起一个儒生,养得起他一家老小。”
张好古说道:“信王殿下终究是陛下的弟弟,是高祖血胤,他一定会清醒过来,知道陛下苦心的。”
朱由校看着微微晃动的鱼线笑道:“不提他了,今日游玩,朕和师父比一比钓鱼,看看各自的本事,这自己钓上来的鱼烹制起来,才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日闲游,文武百官可算是舒适了,西苑这地方可不是官就能来的,能在西苑里休闲野炊一番已经是值得称道的事情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大老在,攀一点关系将来也有好处。
而张好古和内阁阁老们,也是难得的休息了下,也是真的没再去说什么政事而是静下心来放松一日。
回了自己的家,张好古就看到朱七七正带着孩子伊伊呀呀的玩着,张承泽今年才三岁多,还小,但已经开始学着看一些小画本,学习一些东西了。
这也是张好古有意为之,都说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懵懵懂懂又知道什么是善恶?
幼时浑然不知好坏,只顾着自己开心,人性之善恶,还需后天教育引导。
父母是孩子最早的师父,也是言传身教的第一步。
“夫君回来了,今日可是得了清闲了?”朱七七笑着上前迎接张好古。
“夫人。”
张好古抱了抱朱七七,然后牵着朱七七的手坐下:“今日啊,也算是得了清闲吧,没处理甚公务,倒是与陛下聊了聊,然后钓了钓鱼。”
朱七七笑道:“那就算是忙里偷闲了,和皇帝哥哥聊,哪怕有心偷闲,怕也是三句不离国事。”
点了点头,张好古到没有反驳,一手牵着自家夫人的手,一手将张承泽抱在怀里,看着白白嫩嫩瞪着黑熘熘大眼睛的娃娃在自己腿上欢喜的笑着,张好古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国事总是要忙的,大明两京二十四省,三千七百五十七万户,亿万百姓的担子,总是得有人挑着。”
“不过啊,为夫倒也不累,反而甘之若饴,这份担子能担在为夫身上,为夫高兴。”
朱七七歪了歪头看向张好古,张好古长得的确不是什么貌似潘安,但在朱七七眼里就是天下第一好看,比皇帝哥哥还好看。
这是自家男人,是她的夫君,是把她从水火苦难里拯救出来的人,也是主动挑起这天下重担,把大明朝亿万百姓担在身上的人。
逗了逗腿上的张承泽,看着这小娃娃被自己逗得瘪起嘴来,张好古也不由得哈哈笑着:“每日和这小子逗逗玩玩,这心啊,也就放松下来了。”
逗弄着自己的儿子,张好古看着这小人,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温柔和笑意:“承泽再大一点,就可以送去蒙学了。”
朱七七笑道:“夫君让承泽多看画本,可是为了让承泽赢在那什么起跑线上?”
张好古哈哈一笑,这个什么起跑线,还是某日在床上他与朱七七的随口闲聊。
“倒不是说让承泽赢在起跑线上,起跑线这个东西啊,天生就不公平,人生都有一条起跑线,可有的近有的远,有的人的起跑线,也许就是别人的终点线。”
“为夫只是希望承泽现在多看一些有益的东西,学一些道理。夫人,你我也是师傅,承泽最先学习的道理学问,可都是从你我身上学习的。”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夫眼下能教承泽的不多,希望他慢慢学,能学一点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