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好古说道:“将我与周将军、王将军和韩将军的谈话内容和新军九镇的新编制记录一下,给蒙古总督曹文昭、甘陕总督史可法、辽宁总督袁崇焕、交祉总督黄得功、还有赵玉琪、方云出发去,告知他们事情结果,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意见。”
黄宗羲点点头:“学生明白了。”
新军的变动是大事,不仅关乎着明年对辽东的作战,还关系着大明的边疆是否稳定,内阁在这方面投入了大量的精力。
而涉及近六万人的军械钱粮,也容不得朝廷马虎,户部、兵部都在负责这件事情,张好古也不仅仅关注着这件事,他还关注着南方的新政推行。
如今两湖、江浙都在新政覆盖范围之内,目前仅剩江西福建,广东广西,以及西南的云贵川这七省之地了。
等这些地方覆盖完成,全面推行均分田亩与新政之后,整个大明将彻底焕发活力。
相比起对辽东的作战准备,张好古更关注南方的新政,毕竟辽东仅仅只是一隅之地,以往久病不堪的大明朝都能把建奴堵在关外,如今大明朝更是可以轻松击溃建奴,所以皇太极如今不是盼着打大明,而是盼着大明不打他。
南方的云贵川,广东广西,江西福建关系着朝廷新政、税收、民生等诸多方面,尤其是福建、广东这些沿海之地,更是税收重地,而云贵川则是大明的西南重地,这里生活着的可不仅仅有汉民,还有土司,生苗等等,很多都是住在山里,消息闭塞,民风彪悍。
这些地方的新政推行更困难一些,花费的精力也更多。
更何况南方的藩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配合。
哪怕是北方的藩王,如果不是朝廷真刀真枪的逼着,这些被养肥了的猪也舍不得把土地田产分出去,那可不仅仅是分他们的地,简直是搁他们的肉。
也许对他们来说,割自己的肉都比要自己的地来的痛快。
张好古对这些藩王也是无奈了,偏偏眼下还不好对这些藩王怎样。
毕竟自新政施行以来,死在新政之下的勋贵太多了。
自那几个藩王被废了王爵以来,北方、江南的藩王哪个不是怕的?
还有顺天府和应天府里的国公、侯伯们,那死了多少人?
虽说若没有这些人头滚滚,也没有眼下新政的推行,可即便杀得人头滚滚,新政推行依旧不顺畅,南方各地士绅和藩王对新政推行依旧抵制,距离顺天府越远,这些人抵抗的越顽强,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天高皇帝远,刀子只要还没落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还好朱由校有魄力,觉醒了太祖爷的血脉,当年太祖爷把“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玩的是淋漓尽致,朱由校也是如此。
更何况那些藩王也好,公侯也好,他也不熟悉。
朱由校有魄力,下面人推行起来也就有底气,有了朱由校和张好古的支持,新政如今才推动到东南。
可如今两广也好,云贵川也好,距离顺天府都太远了,距离朝廷太远而藩王权贵又太近。这就导致这些地方的新政推行屡屡受阻,光下面呈上来的折子,就不下几十份。
若是新政实施之初,可以用雷霆手段杀人立威,但眼下,不能再轻易杀人了,尤其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下,那些权贵藩王都不好动。
此一时彼一时就是如此了,之前朝廷杀的人多了去了,可藩王不依旧没有轻动?
眼下权贵都不轻易杀了,更何况藩王?
朝廷的原则是藩王只要能妥协,虽然会丢失了土地田产,但家财还是能保全的,加上王府和一些留下的生意,藩王照样过纸醉金迷的富贵日子,而且限制也比之前小了。
但南边那些藩王,不仅死抱着钱财不放,田产地契更是被堪称命根子,一个个咬着牙蒙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仿佛如此就能无视外界的一切,继续抱着自己的钱财田产花天酒地。
这样滚刀肉的态度让南边的新党官员非常难处理,藩王毕竟是藩王,是朱姓宗室,是大明的皇族。
面对这些藩王,别说这些官员,张好古都有些头疼,一个个仗着天高皇帝远在那里混不吝,要不是这几年朝廷每年都有战事加上还要盯着辽东,早腾出手来收拾这些纛虫了。
翌日,内阁例会。
黄宗羲和顾炎武将一堆折子送上来,黄立极翻了翻就是一脸无奈的放下了。
卢象升看了也是忍不住皱眉:“这南方的新政,推行的实在是困难了些。”
“虽说旧党已经不足为虑,但他们如今抱团取暖,福建、江西、广东、广西还有四川贵州这些地方,眼下已经是旧党的大本营了。”
张瑞图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新政逐步推行,新任官员一个个安插下去,这些老旧官员只得不断后退,如今报团取暖也不意外;更何况,旧党这烂船也有几斤钉,想要全部清理掉,也不现实。”
卢象升抿了口茶,他能不清楚全面清理掉旧党不现实吗?
旧党如今已经倒向了新政,只不过还是党派不同,而且最主要的不是旧党不想放手不想融入新党,而是皇帝不可能让旧党彻底倒下。
一旦旧党彻底倒下,只剩下新党了,那这大明真就只剩下一个声音了。
是朱由校需要旧党存在,因此旧党在眼下还能维持着七省之地。
也是朱由校对旧党的暧昧态度,那些老旧官僚也好,权贵也好,一个个都死撑着不愿意交出土地,用尽各种方法阻挠着新政推行。
偏偏他们只要不摆在明面上阻挠,也就不好处理他们,这才是新政在南方推行困难的关键。
更别提那些老旧官僚,地方权贵,士绅地主背后的藩王了。
藩王是个大问题,涉及宗师,哪怕是朱由校都不愿杀人,顶天也就是废王爵然后继续让他们活着,毕竟同室操戈不仅是大忌,更为天下人所不喜。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同室操戈,对自己亲戚下死手的皇帝,哪怕这个皇帝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百姓,但百姓依旧会觉得这个皇帝生性薄凉。
这是最普遍的理想理念,也是最现实的情况,百姓很简单,但百姓也很复杂。
一想到南边那几个藩王,张好古又是揉了揉眉心:“眼下新政在南边七省推行的的确是困难了些。”
“但两湖之地,江浙之地不已经被我们拿下了么,两湖的藩王也都赶走了,如今能顺利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南边的新政推行情况,江南的汪总督也给我来了不少折子,我也都一一看过了,都是实际面临的困难不是什么推脱。”
“眼下,让大家再辛苦些,在七省插几根钉子,钉牢了,等朝廷平了辽东,收复东北之地后,再挟大胜之势对南边动手。”
“天时、人和都在我们,且让他们再多挣扎一段时间吧。”
卢象升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南边那些权贵藩王,真的是又臭又硬,冥顽不灵,真恨不得直接将他们下到农场里去。”
张瑞图笑着打了个哈哈:“藩王涉及宗室,如何处理自有陛下乾纲独断,我们还是先做好眼下的事,目前还是以辽东大局为主。”
卢象升知道张瑞图的提醒意思,最终张了张嘴,叹气道:“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