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强如神帝,也不会认为自己有资格杀死陈知白,所以他们都极为默契选择了另一条路——自杀。
林青禾出现在宋终身旁,负手在后,目光遥遥看着逐鹿原,嘴角挂起刻薄冷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了那个书生实际上是个悲天悯人的圣人,真够讽刺的,这肮脏人间,配不上他!”
“是够讽刺的,为苍生争命的人成了人人喊杀的屠夫,而真正想杀死苍生的人却成了人人敬仰的老天爷,这肮脏人间,的确配不上他!”
宋终看着跪在逐鹿原上的茫茫多修行者,看着还在不断赶来,披麻戴孝,一手提刀一手提酒的诸天修士,眼神渐渐变得失望。
“你以为世人受苍天蒙蔽,你以为他们不知道真相。
于是你头顶天钟,游走诸天,用了这么长时间,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终于让他们知道了那个残酷的真相。
你以为他们知道真相后哪怕不敢拔刀向天,至少不会再想那位去死。
让那位对这人间失望少上一分。
可惜你忘记了,这悠悠众生,在事不关己的时候当然不会吝啬表现慷慨正义,但当刀子悬在他们头顶时,读过的圣贤书,学过的道理,满腹的道德礼仪,全都成了随手可丢的废纸。
甚至他们知道真相后。
愈发肯定了一件事,君子,可欺之以仁!”
林青禾言语中满是嘲讽,尖酸刻薄。
宋终反驳道:“这世界既然有光明,自然便有黑暗,哪怕黑暗侵吞大地,总有人会成照亮黑暗的光,他们并不能代表天下人,而且你又怎么知道,那些人中,没有人真的只是想给那个背负人间的书生一杯酒?”
林青禾手掌微微张开,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她拽入手中。
“你看跪在最前面的那人,是仙武天下最出名的大儒,是圣人,他道德无瑕,桃李满天下,为仙武百姓打过很多官司,甚至为了那些蝼蚁敢喝骂白玉京。
没有人会质疑他的道德,我们就用他赌上一赌如何,我赌他那杯酒是为了请陈知白送死。”
“你,敢不敢赌?”
宋终目光看去,只见那逐鹿原上,一个头发花白身穿老旧长衫的老者正缓缓起身,手里端着一杯酒,正向那辆老旧马车走去!
那个老先生叫孙文希,仙武大儒,道德圣人。
当初宋终头顶天钟将真相揭露给他时,他曾老泪纵横,痛呼世人愚蠢、苍天无德,先前宋终所说只是想给书生敬酒的那个,其实就是指他。
所以此时听到林青禾的话,他只犹豫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目之所及处。
只见孙文希颤颤巍巍走到马车前,长揖及地:“仙武清风郡布衣孙文希,先生大德,老朽斗胆,愿为先生牵马斟酒!”
马车里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