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这几株银杏下,瀛姝问过司空月狐:“为何不让简太妃回宫?”
“母嫔无论住在哪里,都没有区别。”司空月狐这样说,那时候他也只是小冠束发,他似乎极其不喜欢沉重的冠帽,因此他能轻易的仰头,望着不知何处的浮云,有伤感的情绪从眼角淌下来,但瀛姝不确定,因为那是无影无形的。
“我不想和母嫔一样。”司空月狐说:“我想目标明确地生活,但活着活着,好像也不知道目标究竟是什么了。”
他们之间横亘着很多秘密,瀛姝不曾告诉他司空北辰的作为,她也知道司空月狐不可能对司空北辰毫无怀疑,她还瞒着他,司空北辰想将她带进坟墓,她不肯受死,于是赶在司空北辰咽气前篡改了遗诏,她没有跟他说,我好像已经不讨厌你了,我好像,习惯了日日见你,当不见你时,我也喜欢听他人的谈论中有你。
这些秘密瀛姝从来都没想过告诉司空月狐。
那时的她,似乎认定了,最美好的情感是含而不露,而且她也实在弄不明白,心里的那种悸动和依恋,到底是不是有关爱慕,她出嫁两次,生有一女,调转头看却不知爱慕为何物,她想也许爱慕就是一种不稳定的情愫,像风和雾,总是游走的,而人的情感应该是恒定的,因此,爱慕也许和情感无关吧。
总之,她不当爱慕为必需。
因此,她才会恨司空北辰,却对司空月狐毫无恨意吗?
瀛姝听见叹息,一回头,看见的是殿君哀伤的神情,殿君说:“原来连他都必须忍下这些不平事,他是儿郎,又是皇子,明明立得了军功,但不得封赏,而那些坐享其成的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殿君觉得心宿君会难过?”瀛姝问,她其实不该问这个问题,可话已经脱口而出,一定是被殿君的情绪影响了,毕竟她知道心月狐遭受的磨难和打压还不仅为此,不,应该说此时此刻,心月狐现所经历的,根本不能称为磨难和打压,这才是建兴十二年,心月狐才刚刚在大豫的庙堂上,正式登场亮相,他代表的是司空皇族总算奠定了自己的军事力量,不完全只能依赖于门阀持拥的私军,可以说如果心月狐这回没有如此漂亮的拿下这场战役,皇帝陛下就不敢实施他的计划,削弱江东贺、张,以及长平郑等等世族的势力。
神元殿君垂着眼,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当时我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人马追杀,我们一行连张车都没有,我以为自己就快死了,但大豫的军队及时赶到了,那位统领跟我说,他是心宿君派出的先锋军,他当时以为我们只是逃难的遗民,他指明了方向,说让我们一直往那边去,就能暂时受庇于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