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乔谦终于才见追风,他们几乎是相伴着一同长大,若说没有情分是不可能的,当乔谦听说追风已为乔恪收买时,他尚还半信半疑,经过白昼之事,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已经决定了怎么处置追风。
“依家规,背主者,杖毙,我念在往日情分,饶你不死,明日我会将你交给牙行重新发卖,但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公子说情分!”追风此时,比白昼时在刑堂上更加义愤填膺:“若真待我有情分,何必一直欺瞒我,让我误信姜娘子已经为你所害?!公子怎不想想,我与姜娘子本是同样的处境,对姜娘子,我本就心存怜惜,原本我并不愿背叛公子,但是公子设计,让我以为姜娘子已然遇害,辰亡齿寒,我当时会生何想法?!”
乔谦自己还没有心上人,不过并非完全不懂男女之情,他其实已经觉察追风对姜氏懵懂的情感,原本也觉得追风背主的行为是情有可原,然而早前,他的额头上直接挨了母亲的“爆栗”,慢说母亲了,就连姜氏也对追风所谓的情意嗤之以鼻:“我和他都是奴婢,他哪能不知我要是真依平邑伯之计行事,断断没有生路!他对我那‘情意’,跟平邑伯有何区别?都是一时的欲念,却根本没将我当为人看。”
眼看人陷入深渊,甚至乐于去当推手,哪里来的良知去称情义,去称我之所以如何,是要为你雪亡身之恨?
乔谦不善言辞,只道:“我的阿母怜惜姜娘子,就不会利用她害人。”
“公子说我背主,我想问公子,我本是平邑乔门之奴,平邑乔门大主公是谁,伯君是谁?我遵从的是大主公之令,又何来背主之说?明明是你们,是你们因为争权夺势才生的萧墙之祸,孙不孝于祖,子不孝于父,为何怪罪于奴婢?!”
“你难道还想留在平邑伯府?”
这句话就像银针,戳破了不堪一击的皮囊,追风知道平邑伯府已经无他的容身之处。
乔楻还是替乔恪求了宽赦,乔恪未受罪究,可就连长平公在内的一应门阀宗长,皆觉乔恪的行为其实应当受到严究——虞铎父子相杀案“余韵未绝”,乔恪竟敢再犯人伦秽丑,这必须是顶风作案,目无礼法,平邑乔虽然不是巨室,但毕竟是士族,还是家中有女册据嫔位的士族,乔恪糊涂至此,就很让贺、郑二姓惴惴不安了。
蠢人如狗,谁晓得乔恪会冲谁再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