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过去没多久,眼下竟又轮到了夏冬,那么夏冬一死,又将会轮到谁人引颈受戮?
显然,方坤的居安思危绝非子虚乌有,往往在那些看似事与愿违的结局幕后,诚然是暗藏着太多不容易被人洞悉的居心叵测,尤其连身在局中的当局者都感到了自危,可见事态的紧急程度已然上升到怎样一种‘祸迫眉睫’的地步。
遥想当年,在场大都是生活潦倒的苦命之人,要么遇到了世事不公,要么经受了江湖险恶,后又在因缘际会下投效朝廷,同本朝国师及南宫侯爷东征西讨、出生入死,方才得以建功立业,自此挺直胸膛做人。
可以说,他们之间有着‘知遇之恩’,也有着‘手足之情’。
正因为如此,无论是任何一方势力想要推翻当朝政权,又或者是背地里对当朝时局包藏祸心,那绝对是他们所不愿意见到的。
故而,在当年皇城修道院成立之初,他们对本朝国师定下的‘渗透蚕食之策’也表示一致赞同,且甘愿远赴他乡去落马登科,为江山一统万万年的大业贡献出全部。
只是很遗憾的是,这一渗透蚕食之策却是失败了,而且还搭上了那么多同袍同僚的身家性命,真可谓是壮士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老方,你莫不是在担心你儿子当年诈死的隐情可能已被那对贼父子查清,当下之所以对你曲意逢迎,实则也不过是别有用心的想要先稳住你罢了。”有人一语中的的给出分析。
方坤黯然点头,徐徐开口,“是啊,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往后犬子的未来可就要多多拜托诸位老兄弟们加以照拂了。”
说着,他一个长揖及地的冲在场众人躬下身去,饶有将士赴死前托孤之意。
场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没人应声答话,也没人对此别有深意的一拜作以回避。
通过这些年漂泊在外的人生历练,他们早已对悲欢离合的大小场面见惯不惯,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无法确定‘明天’和‘意外’将会是哪个先来,又有什么资格去应承下这一任重而道远的请求呢。
当然,方坤对当前老兄弟们的集体失声也心有笃定,这绝不是忘本负义的体现,而是给予了量力而行的默许。
他们本就是牢记初心不忘使命的同一种人,且坚守着共同信仰跟道义,如果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能去帮上一帮当年同袍同僚的遗孀遗孤,相信没有人会做到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突然,被他们贴身私密保管的一块玉符同时碎裂开来。
当察觉到这一丝异样的体感,所有人眼中立时闪过一道道无匹锐利的精芒,而后又各自在那里老泪纵横的面面相觑着。
他们都知道这块玉符碎裂后所代表的特殊意义是什么,那既是功成身退指令的下达,亦是对他们安全回家的召唤。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盼了好久终于盼到这一刻,那些曾经不变的风霜早就无所谓,艰难苦累不必说,一切都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