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您又认为那伙歹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目的,才会向我父出手偷袭呢?如果是为了曾经的旧怨,我父都已淡出江湖十数载,要想锁定他的行踪,恐是没那么容易。如果纯粹只是巧合的话,那又何故几次让我父死里逃生,非要将他置于死地不可呢?徒儿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还请师父能为徒儿解惑。”
珈蓝不疾不徐的道出心中所想,语气听起来也还算平静,但内敛于平静之外的情绪,却更让人有种如履薄冰的心悸感。
鲲鹏老祖身为她的师父,自是对爱徒的心性无比了解,在经过好一会儿的深思熟虑后,方才对其直言正色道:“徒儿呀,为师知你现下心里有苦也有怨,但为师却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仇怨纠葛,那都是上苍赐下的磨难或劫数。有的命不该绝,坚强一点、勇敢一点也就挺过去了。有的福缘浅薄,劫难一旦临头,注定命不久矣。而你爹他呢,应该就是属于后者这一类人,再就是因为你娘之死,这些年来早已万念俱寂,即便上苍愿意给他留出一条活路,怕也不会去走吧。”
“师父,徒儿还记得您打从我小时候就曾教导我说,一个人的福缘不论深厚或是浅薄与否,都应当惜命如金的好好活下去,今日遇到的生死劲敌,或许来日便会成为任你欺负的蝼蚁,可是您现在又跟我说人各有命,莫非您是不希望徒儿为父去报仇么?”
许是说到了动情处,珈蓝胡乱抹了把夺眶而出的泪水,而后就那么倔强而又刚强的直视着师父的深邃眼眸,师徒俩四目相对之下,竟是保持了许久的沉默。
突然,鲲鹏老祖重重叹息一声,道:“好徒儿呀,适才你父也都对你说了吧,早在十数年前,为师和你父便已一见如故,如今,珈玛老弟就这么不吭不响的走了,为师也是哀思如潮、痛心疾首呀。可是,过度的悲伤和一时的冲动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是能让珈玛老弟死而复生,还是能让你父你母的血仇早日得报?不要忘了,你现在可是珈玛老弟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传承,报仇固然心切,但有些事,也是急不来的,如果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那还是趁早不要考虑去报仇的好。”
“是,师父的教诲,徒儿谨记在心。从今往后,徒儿只会把仇恨埋藏在心底,决不会因报仇心切而乱了方寸,只盼老天开眼,能让徒儿尽早查清害我父母性命的罪魁祸首,师父您说,徒儿平生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小愿望,不算过分吧。”
在听过师父的一番提醒与引导后,珈蓝仿佛很是受教,就连之前激动不已的情绪都随之消退了几分,可若是知她懂她的人就应该能感受到,此时被珈蓝强行忍下的仇恨已处于崩溃边缘,甚至于再也承受不起外界的一丁点儿刺激,否则整个人非要疯掉不可。
鲲鹏老祖轻轻摇头,叹道:“哎,你瞧瞧你呀,只是经历了一次生死离别而已,居然就把自己这一生的远大志向全都抛之脑后,像你这种经不起风雨的性子,日后又要为师如何放心你独自一人去闯荡江湖?孩子,人死终究不能复生,往后岁月里,你可能还会遇到很多次生死离别的场面,等你见得多了,或许也就会渐渐习惯了吧。”
而这一回,珈蓝倒好像是把师父的话真的听进去了不少,沉默思忖良久,脸庞上的悲伤与愁容也如同洪水退潮般渐渐敛去,“师父,其实徒弟自己心里也清楚,像我现在这种苦大仇深的心境,不但会影响到日后修行,更不适合孤身一人到外面去闯荡,甚至就算让我寻觅到了复仇目标,到时也未必就能得偿所愿,反而还有可能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